街头魔术师制作的谜题

1.

年初找工作的一个下午，我从黄厝出发，坐公交一小时到高崎机场。机场附近是工厂，算是偏僻，这个下午我有两个恍惚的时刻失去真实。

在高崎机场的食堂，身边尽是制服来来去去，俨然一架标准化的运转机器。我是为了充饥走进去的，买了一份快餐和饮料。没有人和说话。没有人看我。制服像流水，他们吵闹地奔腾而去。我就是在那时刻感到自己永远年轻，他们是物化的时间，行路匆匆，遗落了我。出于某种敏感以及怡然自得的心情，我喝完饮料，把餐盘一推，趴在桌上睡了起来。我非常不切实际地在脑海里回响：此刻的我享受得起时间。

陈旧的电视机挂在墙壁上，播放着一桩杀人案。杀人犯杀人后分尸，把尸体抛在海湾公园，目前已发现部分尸块。新闻要求各区环卫作业人员，如在垃圾堆放处发现人体组织、器官及带血可疑物品，应立即报警。随后各方评论家开始讨论案情，了无生趣。咖啡售卖处的女店员挡着阳光，突然拉住另一位店员说：太可怕了。

制服们都流到了另一处继续运转，我睡完出来，对面高楼湛蓝的玻璃反射着光，光像被什么拖着，使劲挤进我的眼里。宽阔马路上飘起的尘，生活的当代遗迹，落到边上的树丛里。我感觉已经过去了很久，周身换了完全不同的人，我像个杀人犯，杀死了刚才的自己。

2.

「你进大门之后，往5号楼走，右边的电梯。」电话那边是个年轻女性。

门口光滑的石板写着高崎工业园，在门卫处登记完姓名电话，我便寻找目标。这是家生产打印机的工厂，叉车载着比人高的纸箱运行在凹凸不平的土地上，几个穿着蓝色工服的中年男子从一栋大楼出来走向另一栋楼，搬运刚从电梯下来的纸箱。计件算钱，我也曾干过。

纸箱卸完之后，我走进去，按了4楼。电梯内残留着纸皮和印刷油墨的味道，墙壁和地板的铁皮已经生锈，唯独地板中间被蹭得发亮。我走出4楼，突然看到了一片被废弃的车间，恍惚走入了异世界。

车间空旷，除了承重墙，视野极好，地板长满了青苔，窗户完好无损。我看了一遍对方发来的信息，已无法确定我身在何处。我竟有些心安理得，便在这里掏出烟，踩着青苔望向窗户。对面是这个城市的现代建筑，拔地而起的高楼漂亮得像乐高玩具，要毁坏它其实极其容易……人都是生活魔术师。

「不要被抽离感淹没啊。」曾经一位相亲对象的话冒了出来。

我们曾讨论什么而有了这个结论呢？唯独记得这句话。如今的她已经结婚了。

「有什么关系呢，我还不是要挣一份工资。」

3.

此为新闻的后续报道：

杀人犯49岁，经常在中华城附近表演魔术，以卖魔术道具为生。今年年初，一名年轻女子对他的魔术很感兴趣，在旁边看了很久，在交谈中杀人犯得知女子姓曾，24岁，在一家工厂务工。两人越聊越投机，直接确定了男女关系，之后搬到了一起。

仅仅接下来的几天，两人争吵不断，杀人犯用皮带将曾女士勒死。为了毁尸灭迹，他在接下来两天里，用菜刀将曾女士的尸体先后肢解成八块，分别抛弃到五缘湾、环岛路等处，随后坐火车逃离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