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不起的首尔行 Fancy Trip in Seoul
周日晚上8点,飞机降落在上海。走出舱门,一道白炽灯光劈头盖脸照过来。我跨上桥廊,感觉自己又落回到地球表面,在短暂的跃起后。
此前的三天,我完成了一次了不起的旅行。
年轻的时候,了不起的旅行,可能说的是去西藏骑行、去沙漠徒步、去南美驻扎。而在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档口,能和相识很久、后来散落在全国各地的女友们在首尔汇合,来一次不拖家带口的girls trip,我认为就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了。
请回答,2011
我是第一批抵达首尔的,和阿贵先行离开机场。因为起得太早,在酒店昏昏沉沉睡了过去,直到傍晚又被阿贵敲门叫醒,猝不及防地穿着短袖衣裤被拉到隔壁房间。打开门,很久未见的蘑菇、tua子、阿拉蕾已经等候多时,野熊举着相机扑面而来 ,tua子说野熊的毛孔可以插秧,阿拉蕾叽叽喳喳个不停——2011,我们又见面了。

首尔之行,攻略是阿拉蕾提前1天完成的。 (基本都没实现)

规整的表格,难掩它内容的苍白。所以如果你问我,首尔你们去了哪些地方,我只能说:一个吃鸡爪的地方、一个吃烤肉的地方、一个吃舒芙蕾的地方……诸如此类。至于景点,阿贵后来安慰道:毕竟通过打车的方式辐射到了。
因此我只能按照吃饭的顺序,来讲一讲我们的首尔之旅。
烤鸡爪,摄影棚与小番茄
第一晚的第一顿饭,是酒店附近的一个大排挡。屋顶很高、桌子很小、场面很大,再加上门外滴滴答答的秋雨,简直是从韩剧里抠图出来的完美聚餐。
我们点了鸡爪热锅、拌饭和烤物,6人挤坐在小桌旁,谈笑碰杯。上一次这样的聚餐,还是离开北京前在出租屋举办的轰趴。说来也巧,此行4个人是当年的轰趴主人,2个是抽走了文具大礼包(主人们收拾行李时不要的书立、文件袋)和家居大礼包(一次性拖鞋、牙刷)的来宾,不用天意来解释真是说不过去。

首尔是一个非常适合聚会型旅行的地方,亲切而随性。我们对首尔的亲切感,来自邻桌年轻女孩的盘腿而坐。来自帮我们拍照的服务生小哥咧嘴眯眼的笑容,也来自饭后的散步。
我们所在的美食街由很多小巷道组成,地形上上下下,可通车通人,人与车以一种无序而和谐的状态共存,没有红绿灯和规矩,一切道法自然。

散步途中,经过一家自助摄影棚,在博主的带领下,大家硬着头皮走了进去。我以前不理解这种店的存在,可我现在明白了——在夸张的粉红背景前、巨大的闪光灯下、一群人叽叽喳喳之间,你就不再是和同事拍照时笑不露齿的你,也不是和家人拍照时考虑谁坐谁站的你,也不是和孩子拍照时苦恼它怎么老不看镜头的你。这时的你,如同脱缰的野马奔驰在粉色的田野上,怎么奇怪怎么随性怎么来就是了。

如果说拍照让我们重回少女时代,那么夜宵则将我们拉回现实。
来之前,我们一直筹划每晚都要去酒吧小食微醺,然而一直在等待当晚第二顿的我们,在又拍照又逛街之后,却迟迟消化不掉那顿鸡爪锅,只得作罢。原来中年人的新陈代谢里,是没有夜宵二字的。
而我没有想到,现实还不止这些。
回到酒店,我边洗脸边唏嘘我们已如此中年,又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拖回到隔壁房间。
打开门,只见大家热情地围坐在床边。时尚博主蘑菇 (也就是葱爷) 摊开一个巨大的塑料袋,露出几只香蕉、葡萄、小番茄。当我靠在床边,吃香蕉、讨论小番茄酸度之时,想起多年前在外滩的石凳上,看见两位大妈切开半个西瓜时的惊嘲,忽觉自己欠她们一个道歉。
时光于人脸,就像海浪于礁石,总会以它的方式轻轻地拍打。
闹钟、牛肉汤与微笑的柜姐
第二天早上,我们约定9点出发去吃牛肉汤,7点钟室友阿拉蕾的闹钟响起,她指挥我起床关掉闹钟后自己继续睡觉。
8:15,阿拉蕾问我时间,我说8:30了,她惊跳起来跑进厕所。
8:40,阿拉蕾又一次提问,我说8:55了,她哎呀一声冲了出来。
至此,在我的护航下,成就了团队9点(左右)出发的约定,保住了来之不易的友谊。下电梯时,野熊赞许地对我说,你跟我妈一样诶,总是走在时间的前面。海浪冲向礁石的声音,又一次回荡起来。
然后就到了 牛肉汤的时间。
不论是韩剧里,还是真实的店里,食客们都是一人一份汤吃的香香,我于是一直抱着这样的期待磨刀霍霍。到点菜时,团员们却提议只点三份,留点肚子去明洞逛街后吃顿大的。此时,餐厅大妈和我一样惊讶,她反复用肢体语言确认,是三份吗?三份吗?三份牛肉汤分别是清汤、骨汤、牛杂汤,我现在还能如数家珍,是因为根本没有吃饱。

而“留点肚子去明洞吃顿大的”这句话,最终还是没有实现。因为在明洞乐天商场里,我们如同一群脱缰的野马穿梭在柜台之间,忘记了一切。
当阿拉蕾在某柜台停下脚步,试背了一个按照面积单价算比房价还贵的小包之后,我们纷纷惊叹地翘起了大拇指;当蘑菇对着镜子戴上一副没有度数也无法遮光的0功能眼镜时,我们再一次惊叹地翘起了大拇指;当野熊掏出一个明显比她女儿头大好几圈的帽子时,我们惊呼可爱;当tua子试用高光的一刻,我们抬起手避开她脸庞闪耀出的光芒;当阿贵散粉4个一买、睫毛膏3个一买时,我们抱拳表达敬佩;当柜姐帮我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卡包时,她们纷纷惊呼着包上写了我的名字。
我们就这样,在 柜姐们的微笑里,激励互助,满载而归。似乎是一种默契,没有人再提起5个小时以前的牛肉汤店里,不知谁说的那句“我没什么东西可买的”。
漫长的购物行程里,没有人感到饥饿。曾经“要在明洞吃顿大的”的诺言,最终幻化成商场负一层的点心和路边的炒年糕(尽管它们也很好吃)。

酱螃蟹
吃完点心和炒年糕,意犹未尽的我们前往弘大吃了个烤猪大肠。食物和服务态度都不好,本着向快乐出发的精神,就不赘述了。
接着在街上看了练习生小姐姐们的歌舞表演,我才看到一半,将将感受到小燕子卖艺时观众的快乐,就又稀里糊涂被带去了一家潮品店。怎么评价呢?这是一家,衣服都非常大的潮品店。尽管不理解其中的潮流奥义,但出于友情,我和野熊还是安静地坐下,不管三七二十一为试衣服的同伴们鼓掌叫好。潮品店的衣服有多大呢——蘑菇的一件衣服,佯装是买给配偶的,却被她一米八的配偶问“这不会太大了吗?”
时间就在这样的荒诞和混乱中度过,(怎么)又到了晚饭时间。今天的晚饭是大家都很期待的酱螃蟹,自助吃法。人到中年,新陈代谢和胃口都放缓,理论上应该已经对自助餐无感了,但朋友们的聚餐快乐,不就是在人潮涌动而吵闹的餐厅里,吃火锅、吃烧烤、吃自助,一边聒噪着吗。

蟹足饭饱,大家就回到了酒店。不用说,这一天晚上,我们又聚众品尝了水果,并就提子和葡萄的区别进行了深入的讨论。
纤夫的爱与远方的泡菜
岁月如梭,这是首尔的第三天。
我们暖融融地吃完了一顿惊为天人的猪脊骨炖土豆之后,又送别了团员阿拉蕾赶赴飞机,就开始了当天的行程。

此时团员们的待办事项里,还有一项:模仿beatles的经典照片。

趁着雨还不大,我们挑了一条无人经过的小巷子,开始拍照。七嘴八舌同手同脚的混乱,终结于时尚博主的一个建议——不要真的走路,前后前后地脚点地即可。
别人我不知道,但当我们4个人用同一个节奏前后脚点地的时候,很难不让人闹海里响起这样一首歌。

下面是一张动图

拍完纤夫的爱,雨越下越大,在不知谁的带领下,我们又前往了一个卖衣服的地方。
看见我百无聊赖,野熊提议带我去逛一个超市。我知道野熊夫妇向来喜爱逛各地超市,去任何地方旅游,他们一定会去一个大型超市,看看本地商品、试吃本地食物。于是欣然应邀。
在大雨中跟着野熊和她的手机走了几分钟就到了,这是一家真的超市,一家……和上海的联华、北京的美廉美一样的街角夫妻店超市。野熊诚不我欺。
我们经过了韩语版的好丽友派、李锦记酱油等货架后,停在了冷柜前。野熊把10包泡菜塞进她的妈妈包里,满载而归。
我问她,你为什么要在这里买呢?她说,我喜欢从远方带食物回家的感觉,还说了一个从西安打包肉夹馍回北京的故事。我们站在大雨中的超市屋檐下,身边是夫妻店老板在摆放土豆,此情此景像是韩剧里的高光场景,而我仿佛看到远古狩猎守家的配偶之间原始而温暖的感情。
伤心舒芙蕾
吃舒芙蕾,本应该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尤其吃的是比脸还大还Q弹的舒芙蕾。

但幸福和伤心总是在人生中交替出现的不是么? 事情是这样的——
我和野熊买完泡菜先行出发,到了甜品店里先吃了起来。tua子、阿贵、蘑菇三人购物后接着到来。
蘑菇坐下后,摸了摸口袋,问了一句:我的相机呢。这一句话,云淡风轻,看似在问大家,我更认为是在问天问大地问自己。排查结果是,相机掉在了出租车上,而且……现金支付、没拿小票、不记得车牌号。
好在这家店的舒芙蕾入口即化,不然对于蘑菇来说真的难以下咽。匆匆吃了几口,她就起身去路口了,期待着司机如果发现会不会折返来找她。
等我走出店门,雨已经下的很大了,像依萍撞到书桓 (对了,我明天要去何书桓工作过的地方吃饭,期待) 自行车那天一样大,又像紫薇对着马耳朵说话那天一样大。不得不说,学霸就是学霸,情绪管理方面也是一流,换作我可能就在雨中奔跑捶地了,此时的蘑菇,失落却冷静地站在街对面的屋檐下,看着出租车驶来的方向发呆,眼妆唇妆都没有花掉,就像韩剧里又一个高光时刻。
写到这里,如果真是韩剧,应该来一个反转。比如乘坐了出租车的长腿欧巴捡到照相机,通过社交网络找到我们归还了相机。可现实世界是残酷的,相机截止到现在也没有找回,比起相机本身,我们更扼腕叹息的其实是里面记录的美好(而鲨鱼雕刻的)时刻。
无奈之下,我只能通过苍白的文字试图记录下这次行程中的一些片段。
Ending
在首尔的三天里,我们不是妻子、母亲、女儿、员工,我们只是一群比2011年大了八岁的姑娘。阿拉蕾回忆这次旅程说:我们30岁了,还能这么玩闹,真的太棒了。此话不假。
30岁的中年人要做回少女,比60岁的老阿姨难多了。老阿姨们,子女事业有成、老伴无力还嘴,她们穿上大红外套、披上花花围巾说走就真能走。而我们30岁的中年人,房贷没还清、孩子嗷嗷待哺、事业一潭死水,这样一趟跳脱现实的出行背后,若不是家庭长辈们更加了不起的支持,是无论如何无法实现的。
走出机场,配偶来接。月光下,我们一路絮絮叨叨了许多六便士。回到家里,长辈已把小孩哄睡,扑扑酱一无所知甜甜入梦,我趴在她身边很得意地悄悄说,妈妈刚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情,希望你长大后,能比妈妈做更多了不起的事情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