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照进八大山人纪念馆

已记不清来过多少次八大山人纪念馆。因姑姑家住在青云谱的缘故,很小的时候就去参观过。那时候小,是看不见什么东西的。后来了解美术史,知道八大山人是一位造诣极高的书画家,当然,也知道了他悲苦的身世。
上一次再来的时候,就特意买了毛笔,蘸水细细地在石碑上描摹;伏在书画作品展柜前的地上临写。希望能在静静的时光里深入走进这位老者。
这一次正逢八大山人纪念馆举办《回望传承——八大山人纪念馆建馆 60 周年故宫典藏特展》,我怎能错过?
这一次,我又走进了它。
冬日的暖阳,照在八大山人纪念馆的门楣上,青砖、灰瓦、白墙、红柱。像一位伫立了几百年的老人,静静等待我的来访。
在门口凝凝神,我缓缓抬腿迈进那不高的门槛。
这是一处极具江南特色的园林。阳光透过密叶,在青砖铺就的小径上,洒下斑驳的光影。我沿着小径,慢慢走在寂静的园林里。
右手转弯处是长长的碑廊,掩映在森森翠竹下。绕过八大山人的衣冠冢,一棵四、五百年的古香樟伸向参天,展开宽大的树冠,最边上一丛垂下来,倒映在旁边的水池。树荫下有一楼,上题“香月凭楼”。沿着小径,我折上了回廊。水池里的金鱼在阳光下红的耀眼,荷花却已残。

我在池边的椅上坐下,眯缝着眼,听着林间的鸟鸣,看着眼前的荷花。
八大山人是最爱画荷的。不是春色娇艳、欣欣向荣的鲜花,而是“溅泪”之墨花,是残叶败荷。
八大山人本名朱耷,为明太祖朱元璋第十六子朱权的九世孙。明灭亡后,国毁家亡,心情悲愤,落发为僧,后还俗隐于书画。因此在他的画里既能看见衰落帝王的孤独、寂寥、清冷、傲岸,也可以看见道家的空寂、飘逸、简洁。

他画山水,常常残山剩水、天寒地荒;他画树木,往往枝枯干秃,东歪西斜。他画鱼鸟,那些鱼长着人眼,眼珠上翻,一副“白眼向天、冷眼观世”的神情。用他自己的话说,“墨点无多泪点多,山河仍是旧山河。横流乱世杈椰树,留得文林细揣摹。”

穿过翠竹掩映的小径,来到一处静谧的殿宇,上书“无上玄门”。里面呈放着他晚年创作的《河上花歌》,这是一件旷古绝后的长卷作品。画以荷花为主题,小草溪水点缀其间。
晚年时,朱耷开始自号“八大山人”,意即“四方四隅,皆我为大,而无大于我也。”一种放下一切之后顶天立地的感觉。他把自己的画室叫做“寤歌草堂”,寤歌者,醒后的欢歌也。
昔人已去,空留这一片幽深的殿宇,这一方清静的园林。
冬日的阳光像精灵般跳跃在叶间花上,所有的生命都在纵情欢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