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漫与小丑

民众喜欢的不是超级英雄，只能是小丑。小丑引发的一阵笑声，就能超过各种奇妙的超能力。因为超能力脱离生活，而笑声利用了生活本身之中的力量。这是民众最富有的力量，因为他们承受了许多，也需要等量的释放。超级英雄在表演时，民众窝在自家沙发上，聚在酒吧电视前，震惊而不安地观看；而小丑在台上时，人们真正地安全了，在面具后面，真正地释放了。

这当然不是现实世界的规则，只能存在于艺术表演里。《小丑》不好处理的地方就在这里，一方面要让哥谭市靠近现实，另一方面却不得不因此自我克制，也很少诙谐得起来。这方面的范例，不得不说到很久之前的《Kick-Ass》：一个小萝莉挥起利刃，毫无预先铺垫，直接把坏人砍得缺胳膊断腿。这才是毫不收敛的美漫精神，同时感觉又不那么限制级，因为观众都知道这是艺术的夸张表现。

《Kick-Ass》的长处正是木讷地模仿了一种漫画风格，架空人设，然而涌动的力量是现实的：正义与仇杀。而它的魅力，不在于玩弄风格却不担心肤浅，而在于这种风格中发生了真实的不稳，这样才有表演，才有真正的玩笑。《Kick-Ass》里老爹训练小萝莉时直接一枪打翻了她，打在防弹衣上，然而《小丑》里的小丑一旦做点什么，简直让观众比他压力还大，比他还累。前者戏谑真实，后者反抗真实。

这不等于《小丑》的缺点，反而可以理解为导演给自己加戏。毕竟，如果把《小丑》按美漫去拍，按小丑去拍，要让人喜欢上他，哪里会有什么难度？所以导演想拍人性。这其实是很高的难度，因为人性向来是属于那些超级英雄的，因为他们离民众太远了，只有这里能找到同情的戏份，但小丑在成为小丑时并不需要人性，所以有时候《小丑》有点让人“出戏”，两个小丑没有什么关联，所以我们看到人性的男主角是因病而笑，而最后粉墨登场的小丑还得陪着主持人尴尬地吵架。当然，对这部电影来说，这些都不是缺点，因为男主角在两方面都表现精彩，我认为他应该拿两个奥斯卡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