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辈子不睡觉的人

清末的时候，北京有个人，十年没睡觉。

1904年，北京东城的钱粮局（也就是现在的钱粮胡同）住着一户姓韩的。这户人家男主人叫韩斌，四十多岁，得了一种怪病，总是睡不着觉。

按当时中医的讲法，人的一切精力来自心，若心疲乏，便要休息。若硬扛着，可以勉强支撑，但最多不能超过4天。

这个韩斌，从1894年的一天开始，已经连续十年没睡觉了。

一般人夜里失眠，白天会疲惫犯困。韩斌却不同，夜里睡不着，白天也不困，他的苦恼在于，头脑始终清醒。偶有夜间犯困， 也是一两分钟就醒来。

十年间，他一共睡着不超过四十分钟。

这是个大病。

他请过很多医生，汤药、丹药、针灸、按摩都不管用，西医也看过，吃多少嗜睡的药都没用。后来，托朝廷当官的远亲去东交民巷使馆区，找了个洋人医生，这医生给他做了检查，周身不见任何毛病。

洋人医生甚为惊奇，将他的检查结果和症状记录下来，给欧洲的名医电报过去，仍无结果。

寻医问药无结果，韩斌索性放弃，也并不往心上放，因为这病并不影响他的生活。他少年的时候喜欢听戏，终日在北京城里找地方听戏，常常听到很晚，回家了也不困，而且越熬越精神，到天明继续赶场子听戏。

后来，有医生劝他不要听太多，要学着作息规律，不困也要休息。

他这样试了几年，每晚闭眼休息，却只能假装睡觉。不能享受做梦的滋味，是他最大的苦恼。

二十岁那年，妻子生了个儿子，没想到儿子一出生就瞪着眼，也是终日不睡觉。儿子十六岁那年，妻子过世，家里就剩下俩睡不着觉的男人，韩斌的病更重了，连闭眼躺着也做不到。每到夜深人静，爷俩儿就四目相对，呆坐到天明。

连续一年不合眼，每天精神矍铄，身体却有了疲倦感。找了个日本医生，医生建议他们“假寐”——意识清醒也要躺着休息。

于是，爷俩儿有了奇特的作息方式，和正常人一样，晚上十点躺下，假装自己在睡觉。到了早上五点，起床干活。很快，疲倦感消失，他们成了不会困也不会累的正常人。

有人建议韩斌，要合理利用这怪病，多在夜间做事。不想，这韩斌是谦谦君子，余生二十年，没做任何歹事，每天按时作息，上班下班，精力过旺的时候就在家里收拾。

韩斌唯一的爱好是把屋子捣鼓精致，极尽所能让自己和儿子过得安适。到访过韩家的人，都说韩斌把家里装饰的比洋人还漂亮。

据民国《新庵笔记》记载，这对父子到死也没睡过觉。

这种怪病，共和国后，也有出现。1984年，河南中牟九龙镇老张庄村，一个叫刘勤锁的农民取了村中姑娘李占英。婚后，刘勤锁发现，白天干不完的活，到了夜里就被媳妇悄悄昨晚。李占英不睡觉。

追问之下，李占英说出秘密，自己从小到大没睡过觉。从1972年出生，几十年没合过眼，躺在床上也睡不着，白天也不知疲倦。

这种事，让我想起马尔克斯在《百年孤独》中写到的失眠症，马孔多镇上的居民得了会传染的失眠症，人人夜里不睡觉，四处游走。

最近阅读笔记小说，沉溺其中，醉心不已。无奈每当读到夜中，就恍惚失神。真想得上韩斌这种病，连读一年，不亦快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