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暴君的墓志铭》细读
Epitaph on a Tyrant
W.H Auden
Perfection, of a kind, was what he was after, And the poetry he invented was easy to understand; He knew human folly like the back of his hand, And was greatly interested in armies and fleets; When he laughed, respectable senators burst with laughter, And when he cried the little children died in the streets.
(January 1939)
对一个暴君的悼词 (王佐良 译)
他追求的是某种的完善, 他所创造的诗不难了解; 他熟悉人的愚蠢,犹如他的手掌, 对于军团和舰队兴趣特别浓, 他笑,高贵的参议员也笑而又喊, 他哭,孩子们在街上纷纷死亡。
(1939年1月)
【注】
理解这首诗的难点在于,暴君到底指的是谁?
汉译中,都无一例外地将暴君指认为战争贩子,或诸如此类的极权统治者。一个指引是,因为这首诗写于1939年1月,正是二战前夕,欧洲正在卷入一场大杀戮。 但这种理解显然削平了奥登的深度或广度,让这首诗降低为次要的宣传品。关键还有,如果依照这样的逻辑,那么诗行的最后两句就特别费解了。
这是一首极为有名的短诗,却又是充满费解或误解的短诗。
1、第一句,Perfection, of a kind, was what he was after,奥登不用常规的句序,而要用分开的三个短语,来组成首句,并用倒装式,意在强调。
在开头第一句中,奥登写到:(对于诗人来说,)完美,某种完美,他总如是追求。
检视诗人写作的普遍特征,确实,每个人都在写作时追求某种完美。奥登第一句就对诗人的性格,非常肖像化叙述。
2、第二句,And the poetry he invented was easy to understand; 这一句很简单明了,对于invented这个词语,王佐良先生译为“创造”。
接上第一句,这一句的意思是,“他所创作的这些诗,也都很好理解”。
3、第三句,He knew human folly like the back of his hand, 这里,奥登从另一个角度写,上一句说,诗人写的诗也都很理解,接着,这一句说, 诗人对人类的愚蠢也了如指掌。
4、第四句,And was greatly interested in armies and fleets;这一句,王译为“对于军团和舰队兴趣特别浓”。 上一句已经说了,诗人对人类的愚蠢了如指掌。而这一句有点像双重表达,一方面诗人对现实中的军团和舰队非常感兴趣,另一方面,诗人常常热衷于(在笔下)(摆弄)他们的军队和战舰。” 意思是,在他们创造的诗歌里,指挥他们的军队和战舰,(也貌似去与这些愚蠢或不公正作战。)
5、第五句和第六句。
When he laughed, respectable senators burst with laughter, And when he cried the little children died in the streets.
这两句对于整首诗,有强烈的收束之力。
但奥登却又表达得很微妙。奥登说,虽然诗人写作也很用心很用情,但Poetry makes nothing happen(诗歌无济于事),恐怖的战争机器席卷了人类的命运,诗人也只能在纸上去摆弄他们的军队和战舰,残酷的现实命运却无可阻挡。
当诗人笑,参议员爆发出笑声;而当诗人哭,因有小孩死在街头。
奥登的意思是,诗人笑,参议员笑,小孩死在了街头,当诗人哭,参议员则没哭。诗歌与现实的关系似乎是无能为力的,现实能投射到诗歌中来,但诗歌的力量却无法参与到现实中去,比如悲伤和仁慈的力量,却在诗人那里无法传递出去。
这一句,在硬朗,反讽的力度中,表现出了一个现代诗人所面对的绝境般的伦理困境。诗人笑,参议院爆发出笑声;但诗人哭,却是因为小孩死在 了街头。(参议员的投票决议发动战争,与小孩的死有关)。
7、题目,“一位暴君的墓志铭” ,与六行诗的内容,形成了反讽性的悖论效果。
By Zhaolan 2016/09 @ shanghai
-
没法畅聚 转发了这篇日记 2022-09-19 10:12: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