垒灶台的师傅
刘亮
在我们乡间,到处都有会些手艺的能人,他们没有惊天动地的业绩,但是却受到乡里乡亲的欢迎,他们用自己的勤劳智慧的双手为农人带来便利,又像草丛里的花点缀着贫瘠而辽阔的大地。
有一年,近门的堂哥要结婚,选在冬天,冬天好放菜啊 ,菜啊肉啊放在案板上也不会坏。那时我也放了寒假,跑到那里看热闹。
到了堂哥的家,见做饭的大厨已经来了,在那里垒着锅灶,手上沾满了和好的泥,一把一把的往上堆,很多人在那里吸着烟看着,也想学一手,在农村,垒锅灶那是技术活,看上去简简单单的都是在锅灶上放口锅,可有的人垒的浪费柴火不说,还动不动就倒灌烟,呛的人呆不住,摸着两眼泪出来,又骂那个垒灶台的人了,可手巧的人垒的灶台那就是好,不呛烟,还节省柴火,厨房里能站住人了,这样的人在村里最吃香。走到那里都有人说,他砌的锅台可好用了,这恐怕是对他最大的褒奖了。
现在那个人就是被众星捧月般的包围着,把袖子撸得很高,主家给他在那儿放了一盒烟,别人抽出一根给他放进嘴边,,他侧着头探着脖子去凑近擦着的火柴,其实那个距离不用探头,可他想着自己是那么经常在村里人前走动的,是个人物,不能太傲气,要不是满手泥,他一准会扶着那人的胳膊,表示着一种客气把烟点上。,给他点烟的人感到了他的尊敬,大受感动,忙说;“没事没事,别燎着头发了。”大厨却不理不顾,依然保持那个姿势,很有仪式感的吸着那棵烟。有人就小声说,啧啧,看看人家那做人,一点架子也没有。噗噗两声,大厨用力吸下,便把烟用嘴唇挪动到嘴边,不再吸了,就让他燃着,用手拌泥。
村里有一个常在人前走动的人,大着嗓子从人群里挤进来说,:“这样和泥不行吧,”就要把栽绒的棉帽子取下,要准备干活,也显示一下自己的能耐,他也真是个多面手,会好多手艺,庄稼地里的锄耧耕耙,选种育苗,以至于造屋上梁都有他的。可大厨说,谁也别动,分寸我会掌握,相信我,我垒,不相信哪,我洗手走人,好几家等着哪。村人就闹了个大红脸,不好意思的说:“哪能哪能,我说笑啊,你别见怪。”大厨并不领情,不吱声,反而更专注的抓了一把泥,糊上去,再用手细细的摸匀了,摸了再摸,好像那里很吃工,是关键部位一样。村人似乎为了弥补刚才的尴尬场面,又从衣兜里掏出烟来,先让了让别人,人家也知道他掏烟的目的,就躲着说,刚吸了,不敢再吸,他就硬把大厨叼着还没吸一半的烟拽下来,把自己的好烟想往大厨嘴上放,大厨就别了脸,干啥干啥,不去接,村人就笑嘻嘻的用坚持精神,锲而不舍的把烟往他嘴上放,好像大厨也盛情难却一般,在一种被动中把难张的嘴咧开了,正好咬住烟,并不是大张口,显得很被动,很无可奈何,村人有 一种成功的喜悦,他给自己放上一棵,便把烟放进兜里,把火柴点上,大厨就又重复斜身子探头的动作,吸着了烟。
没有人再肯对大厨指手画脚,大家静静的看,有人还来回的走动着看,该垒多高啊,出烟的地方什么样的。似乎想用眼睛看仔细,记在心里,这样以后自己换锅灶时也露一手,也许是他看到最关键的操作了,竟旁若无人的笑了,但这笑他很快就收拢了,像悄悄的收藏住在旮旯了发现的宝贝一样。
有时刮过来一阵风,有些冷,但这并不影响大家看大厨垒锅灶的心情,不吸烟的,就把双手拢进袖口里取暖。
大厨垒锅灶很快,可见这对他是一件驾轻就熟的事,快垒好的时候,他把锅端过来试一试,看看大小,然后修整,主家仿佛才忙完似的,一手拿着带弯把的茶壶,一手用手指夹着四个杯子。大声说着该歇歇,喝口茶。主家把四个杯子放在地上,却只倒了两杯子水,一只给了刚来了要喊着和泥的人,另一杯却到好了,对大厨说我给放这儿了,趁热喝,暖和暖和身子。主家站起身来对围了一圈的人说,都喝水啊,都自己倒啊。他便走了。大家的表情木木的,没有人附和他的话。
天渐渐的冷了,有人就受不住,开始回家,一个回去,个个都回去,第一个回去的就说,你们咋也回去。最后人都快走光了,他仍是不慌不忙的在已经成型的地方再用泥抹抹。终于可以收工了,他用树杈仔细的刮了手上的泥,开始吸烟。又想起茶水没有喝,他把水泼了,从暖瓶里再倒一茶壶,热茶里冒着的水汽慢慢的上升,盖住了他的脸。他却目不转睛的看着新砌好的锅灶,眼里有遮不住的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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