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飞离北上广,到美国大农村的年轻人后来怎样了?
一个朋友的故事。
刚下飞机,Kevin把嘴边的“哇”强行塞了回去。没有惊喜,相反有点失望。


后来那个爱吐槽的总统也说了:“看看人家中国的机场,”“美国已是第三世界。”
昏暗的灯光、老化的设备,从机场到公路莫不如是。后来去纽约市玩,步入地铁站他终于没忍住:“好像有点破哦。”
在这个全美公共交通最发达的城市,美式经典代步工具私人小轿车反而显得累赘。然而放眼全球一线城区,曼岛公交设施之破烂,亦是“百年老店”屈指可数。
即便Kevin对梦想中的纽约依然带着星星眼,当他坐上哈德逊河游船,眼前的曼哈顿环岛却不禁让他想起了浦江两岸,那一片欣欣向荣的美景。


每天一早醒来,天空倒是真蓝。从他入学起,学校的一栋教学楼盖到毕业还没盖完。不像中国到处是灰尘飞扬的工地,这里的建筑开工量少、工程进度慢,哪有什么污染。
在市郊一栋殖民地风格的木屋里,Kevin租了面街的卧房。下课晚了,走在吱嘎响的幽暗楼道只能蹑手蹑脚。他到二手商店买来床垫,没有床架子,直接铺地上。买来二手椅子,配房间里原有的二手桌子。除了杯碗勺筷、枕头被子,几乎都用二手。
站在街上望屋子,天高云淡、绿色粉墙,跟明信片一样美。谁知里头这幅光景?
周围除了房子就是林子。国内小区有花有树那是“绿化”好,要说环境好,美国真叫环境好。可是“好山好水好寂寞”,晚上出门想吃个夜宵、卡拉个OK都无处去。


他住的街叫Homestead Street。1862年一部Homestead Act(宅地法)鼓励中西部移民,只要择地盖房、种地、定居五年,就能拥有方圆160英亩的宅地。
Kevin自嘲:“我要用垦荒精神在美国大农村定居了。”
然而那是19世纪欧洲移民的美国梦。低价获得宅地的年代已一去不返。住在Homestead Street上,从象征意义他也很难体会先民拓荒的激情。
对于清教徒来说,逃离英国宗教迫害,1620年代马萨诸塞的海岸线是他们落脚的前沿地带。
对于探险家丹尼尔·布恩来说,1770年代的肯塔基是他探索的前沿地带。
对于拓荒女孩和儿童文学作家劳拉·英格尔斯·怀德来说,1880年代的南达科他是她和父母姐妹拓荒的前沿地带——Frontier,美国英语中这个很重要的词对Kevin意味着什么?难道是,生活在远方?

一日日上课,一夜夜苦读,日子倒也过得平稳。有天醒来,Kevin睡在上海家中自己的卧室,发现寒假快要过完了。他心想:暑假什么时候来啊,怎么又要飞美国了呢? 这里的天空有点灰,但城市整齐精神。这里的生活有点快,可他一秒就能适应。毕竟这是他的国、他的家呀。自己的房间样样崭新、摩登,最重要是带着他的气息,是温馨的。
他忽然发现,他的梦想不在远方,而一直就明明白白铺在眼前。他赖床,他恋家,他想就这样一觉睡到地球转三圈。
是爸爸把他从被窝里拖出来送上了飞机。“再苦再累,你这叫洋插队,”爸爸说,“总好过你大伯当年上山下乡土插队吧?”

毕业后,Kevin在纽约金融区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住不起曼哈顿,去对岸新泽西买了个木屋子。每天走路、开车、坐跨州地铁两点一线,好不容易拼装起一个明信片里的“美国梦”,把妈妈哄高兴,说了:
“你外公外婆到上海打拼,一开始也是住木头房子哟。
“等你有了孩子,到第二代、第三代,日子就好过咯。”
为他出国三钿不值两钿卖掉的市中心一居室,现在值这个木屋子五六倍了吧。一家人绝口不再提那是三代人生活过的记忆。

有一次Kevin陪广东籍太太去唐人街饮茶,同桌遇到一个北京人,特能侃。他说自己朝思暮想都想回北京,可是回不起了。北京四合院的一扇门他都买不起了。
“《北京人在纽约》看过没?”他喝一口茉莉花茶,啃一口鸡爪,“我就那时候来的,做衣厂工,赚了些钱,前几年还行,现在不管用啦!”
他突然瞪着Kevin:“很多外地小青年儿到北京都买了房、落了户。你们趁年轻还不赶快回国打拼?未来在中国,你不知道?”

Kevin心想:我知道啊!
国内的生活他一秒适应,可国内的职场他一天没待过呀。
国外的生活他总不习惯,可国外的职场他已驾轻就熟呀。

他忽然想到四个字:叶落归根。这个遥远的词汇忽然跟自己贴近,又似乎离得很远——要等退休了才跟他发生关系吗?
Kevin想笑,如果人生是一个圆,自己画了一个老大的圆,却终将回归原点吗?可画地为圆毕竟是他走过的痕迹,这个圆越大,行走半径越长,他的眼界越开阔。
而美国也终究是一个自由国度、梦想之地。这些年学习、工作和生活,Kevin觉得一天都没白过。也许一个美国梦最根本的真谛是:即便人到七老八十,只要敢想敢做,别说一场说走就走的回乡,就算走到天涯海角,又有谁能阻挡?
(图侵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