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讨厌的勇气
首先,这两个月做了蛮多(和科研无关的)事情。
刚拿到MD驾照就自驾五个半小时去了Cornell,去的一路上看辽阔壮丽的秋景大峡谷,在半途去Penn State和申请季认识的一个妹子吃了川菜喝了奶茶,然后看到了Ithaca绝美的晚霞。在Cornell和Rochester被本科朋友照顾得开开心心安排得舒舒服服。回来为了早一些到家一路几乎没休息,天五点多就黑了,开到半途开始下雨,前面的车溅起雨雾,整个世界只有雨点打在车顶和Podcast的声音和或近或远的车灯萤火,拼命喝掉走的时候准备的两大杯咖啡让自己保持清醒。我心里其实是害怕的。这个road trip好像依然是和自己的较劲,想着23岁生日之前要做一件比较特别勇敢的事情,而我想,这个事情都能做到的话,其他的我应该也总会有勇气做到的吧。
然后这两个月非常主动地社交。每周日下午去画水彩,去DC找凯蒂逛街,和系里学长学姐出去吃饭,去学姐家撸猫猫聊天吃炒年糕,和cohort一起逛印度超市带食物去potluck,第一次感觉到和外国同龄人也可以有交心话题,和实验室的phd去尝试尼泊尔料理逛Trader Joes,去一对美国夫妇家里吃感恩节晚餐玩游戏还拿到了lucky bone,第一次线上剧本杀就接受邀约一起去看展吃抹茶,和HCIM的同学在万圣节晚上连玩七个过山车并且被园里NPC吓到大笑,挑最刺激的坐,好像把一切大喊出来倒是那段时间最轻松的事情了。我把我的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甚至没时间看书看电影,好像就闲不下来去思考一些纠结无果的事情。
其实这学期远远没达到我想要的科研状态。
学习方面,倒是很享受这学期的两门专业课,也特别喜欢两门课的老师。每周大量的reading和讨论,写作一些讨论和想法,我现在感觉自己正在慢慢建立对名词概念的知识体系和对理论框架的敏感度,表达能力和发言的勇气也在提高。课堂氛围和Cam还是真的很不一样了!读paper的思维和批判力可能也在进步,特别喜欢对比每周seminar某个topic下二三十年前的paper和近年的paper,或者不同领域作者的研究方法和视角。Information Science真是个神奇的领域,老师推荐的paper从传播学心理社科到计算机,图书馆领域,甚至理论物理,才让我发现以前的视界是狭小了很多。
科研方面,好像助教和上课的时间占用了我work hour中很多事情的优先级。没有完成这学期和导师设定的目标。虽然有一直在反思改进,总觉得好像少了一些关键性动力。很多问题是我在开始读PhD之前一直想研究但没机会做的,现在导师真正给了我很多自由,又觉得这些是“都可以”,但没有哪个让我下决心到“就是它了”的程度。也深刻感觉到之前本科包括MPhil的科研模式还是很独立摸索型与performance-oriented,忽视了很多研究思维中推敲问题本身的意义。很多CS的venue都在强调模型创新,表现改进,应用发掘,却相对弱化了对人本质诉求、对研究问题本身意义与价值的叩问。于是在和导师1-1 meeting中经常被问到无言…学期最后一次1-1,和她来到我们在campus visit来的那家咖啡厅。聊着聊着,她突然说,我觉得你总是太在意他人看法了。你不想被别人不喜欢,于是你总是把自己按照别人期待的方式去体现。但是做研究是不可能让所有人喜欢你的,一个好的研究者,必定会有很多人不喜欢。不要害怕暴露问题。而我们能做的,也是尽量做高质量的研究,让我们的研究对领域的人们make sense,至于他们会不会喜欢,则不是掌握在我们手中的了。
其实这两个月缓冲平静过后,现在想起来,是很庆幸遇到Eric和Ge教给我这些道理的。虽然以前多多少少遇到过类似的问题,但我从没深入思考过个体的自立和怎样维持人际关系的距离和深度。首先,我的人生状态不取决于过去发生的事情,或者其他任何人,而应该是我自己。有时候我们不是因为一些客观因素或者胆怯创伤不得不作出这样的选择,而是为了达成自己的某个目的,比如规避失败风险可能带来的沮丧,而使自己针对目前的事态做出了这样的选择。自己对事情的态度其实是可以改变的。虽然我不能控制世界,但随着我的改变,对方也可能会发生变化。我不需要期望,也更不需要去束缚他人的行为。之前Eric总和我说,我太爱计划了,有时候根本没必要做那样的计划,更不好也不可以用这些计划去操纵别人,认真活在此时此刻反而更轻松。没有人是为了满足他人的期待而活着。
阿德勒也说,一切烦恼来自于人际关系。基本上,一切人际关系矛盾都起因于对别人的课题妄加干涉,或者自己的课题被别人妄加干涉。他在个体心理学中提出selfinterest - 对自己的执著(以自我为中心,比如有一种selfinterest是一味追求自己的“认可欲求”)与socialinterest - 对他人的关心。我们需要把心态从selfinterest调整到socialinterest来,不是去探求自己如何被看待,而是从真正的对他人的信赖、贡献过程中,寻找在世界更大的共同体的归属感。他的理论和 Eric与好友相处的道理好像很相似,把人际关系的羁绊分解开来,并追求人际关系解放出的自由。
不想被别人讨厌,正如我现在有意无意做事的准则,对人而言是自然的欲望和冲动,康德把这个称为“倾向性”。而追求自由就意味着会被某些别人讨厌。但我们不需要害怕它。要想缔结良好的人际关系,需要保持一定距离:太过亲密就无法正面对话。但是,距离也不可以太远。活在害怕关系破裂的恐惧之中,也是为他人而活的一种不自由的生活方式。理想的状态大概是,“虽不同但平等”,发展一段横向的人际关系,不要以自我牺牲的方式去体会自己在这段关系中的价值,而是对作为伙伴的他人给予影响、作出贡献。既要拥有共同体的感觉,又要选择自由。
现在大概正在慢慢学会用可能更好的另一种哲学观念去看待自己和他人吧。过去的一些时间段一些小节点,以一些完结的方式,存在在那里,archive了。
而接下来,要像跳舞一样认真过好作为刹那的“此时此刻”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