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所在城市的小巷子美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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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然间看到一个吃播视频,up主化精致浓妆吃炸串,我心想,现在吃播也有很接地气的嘛,没成想,吃也不好好吃,咬下了一块炸里脊后,up主瞪着本来就大戴了美瞳更大的眼睛,眨巴着说:“炸串……炸串和烤串有什么区别?”
我心下一惊,啧啧,此等高水平的疑问,真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炸串,“炸”与“串”二字道明制作工艺和制作形态,把食物切好,串成一串,放进油锅炸一炸,简单的处理却造就儿时念念不忘的美食。
若是问炸串的历史,我只能摇头,但想必,炸串为物,一定是在人们大抵用得起油,吃得饱饭,又恰好有点吃饱了饭没事儿干的生活情趣,这样的情况下,才能忽忽悠悠地诞生吧。
记得最早吃炸串,恰好是合肥最老牌的炸串店,张正麻辣串,那时还开在市府广场附近,是张正的第一家店,店面很小而人气很旺。总是舅舅带我去,我们俩从外婆家出发,一路步行就能到那个小小的、迷人的窗口。我很愿意欣赏一串一串食物整齐摆好的样子,鹌鹑蛋光滑白嫩,年糕敦实朴素,且有红白之分,代表卤与未卤,素鸡薄厚均匀,肉类当时好像只有里脊和火腿肠,海带的绿点缀在一片米白与肉红之间,也就有了与平时不同的鲜亮。
我舅舅吃腐竹,我呢,则喜欢听他吃腐竹的声音,那声音原是清脆的,但清脆上裹了一层含糊,没错了,这层含糊的声音,就是脆皮上抹了酱的声音。张正的辣酱是一绝,儿时有甜酱,非常好吃,可惜现在再买,好像只有辣酱和咸酱了,不可不归为一种遗憾。
我最喜欢年糕和素鸡,打那会儿起,总吃这两样,一定要点完这两样,才能接着选剩下的自由配搭,年糕和素鸡对我而言就像是一个冒号,它们组成的一对圆点,宣示着接下来的发挥与探险。年糕经历噼里啪啦的加工后,披上一层脆皮作为凯旋的铠甲,又由人(似乎是张正本人)献上一抹味重鲜辣的色彩,终于来到我的手中,任我验收战绩。素鸡炸过,也变得更加丰厚。先前我有个疑问,总觉得小时候的年糕格外大些,现在的年糕看着瘦弱又单薄,不知何故。后来,有回在麦当劳吃麦香鱼汉堡,恍然大悟:是我长大了呀,我的脸可有小时候的两倍大,又怎么能怪罪年糕!至于在麦当劳开悟的原因,也不过是,突然觉得麦香鱼变得格外小……
差不多是读小学的时候,家门口也有个炸串的摊儿,我时不时就去照顾生意。老板是个蛮斯文的青年人,个儿不高,也不像做生意的,他卖的海带总是一串上很多。一天我照常去买,付钱的时候掏出算的正好的钱,正要走,老板笑笑说,少了三毛,那个火腿肠是八毛,不是五毛。我很窘迫,说我以为是五毛呢,刚好就带了这几块钱。老板点点头说没有关系,下次带来就是了。我说好。回到家,我就翻出三毛钱,装进书包里,预备下次给他。那时之后,一到放学,心里便装着这桩事,但总是走到家门口,又径直回家了,心想下次吧,明天吧,结果明日复明日,这三毛钱,就一直躺在我书包里,我也再没去过他的摊子。那时在想什么呢?我不知道,总不可能是“拖延症”的。或许是一旦掏出钱,同他搭话,就要将之前的窘事重复一遍,而当我的脑袋把这事儿吮一遍时,那种羞愧就会又上心头,那是我不愿面对的。即便是现在,类似的事情,我依然觉得很难,真的很难。
如果一定要挑出我觉得最好吃的炸串,大约是从前我姐姐家楼下的一家。小推车就是橱窗,一位阿姨在卖,阿姨是居民区里的邻居。初夏傍晚,日暮昏黄路灯下,我被邀请吃了一份饱足的炸串,其他的已经忘了,犹记得那串鹌鹑蛋,被抹上阿姨自己做的甜酱,洒满白芝麻,白色透金的鹌鹑蛋,浅褐色酱疏疏密密,白芝麻零零星星,一口咬破,滚烫的蛋黄呼之欲出,沾上酱,中和了温度,刚刚好进行下一口。就这样,一口接一口,白芝麻一粒一粒随着鹌鹑蛋消失殆尽,换来天边的星子,一颗又一颗。
大约真的是,别人家的饭是最好吃的,别人家附近的炸串儿,都是最美味的炸串儿,其实炸串儿本身存在的意义,可能也如此,难登大雅之堂,每天吃也会腻,但是儿时不算丰富的饮食里,亲切的调剂。饭食少不了这样的点缀,一生的经历,也少不了那些少而不嫌少,多而不嫌多的,无用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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