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Gay杂志的倒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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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向同性人群的性读物，在LGBT文化开化的国家，其实多如牛毛针。在街头报刊亭随意翻看，或登录它们的网站，有许多一览无余的照片。不少性读物的报道，做的十分用心，并不只是让采访对象脱下衣服，而希望他们能分享内心与故事。
许多出镜的人，有正式体面的职业或很高知名度，但面对镜头、袒露身体时，都显得神态自若，肢体像成了一种自我表达的外物。名声较响的Gay杂志里，最有腔有调的应是荷兰的《BUTT》。纸面上是七情六欲，想说的是整个烟火人间。
杂志十几年来的封面人物，有摄影师、乐队主唱、变装演员、独立电影人、 服装设计师、流亡艺术家、情色文学作家等等，全部已经出柜。
我尝试梳理Butt几十期的报道。读者有千人千面，但一份杂志有他特定的肌理与骨骼：
英国独立电影人詹姆斯(James Richards,左)
2001年创刊时，BUTT最早两期的封面都是设计师，第一期是德国著名服装设计师伯恩哈德 (Bernhard Willhelm)，当时28岁，定居在比利时的港市安特卫普(Antwerp)，西欧各地都有他的时装秀。访谈并不出奇，但有两句问答觉得有趣，“听说有次你穿了件苏格兰短裙去参展，里面什么也没穿，真的？”，“是吧”；“最后随便说点什么”，“做个怀有善意的人，每天要与自己独处一会，会知道内心想要什么”。
第二期是一对摄影师情侣，那时已在一起十来年，分别叫桑德和雷纳特(Sander Plug, Lernert Engelberts), 两人机缘巧合，在杂志创刊主编本尼肯(Jop van Bennekom, 1970- )的聚餐上结识。
服装设计师伯恩哈德
设计师情侣桑德(左)与雷纳特
这样规规矩矩的封面做了很多期，有纽约音乐圈中知名的电子音乐DJ，叫凯西和沃伦(Casey Spooner, Warren Fischer)，两人多年前在芝加哥艺术学院读书时是校友，后来成了情侣。
还有一期柏林摄影师海因茨(Heinz Peter Knes,1969- )的经典封面，他那时30来岁，风华正茂，棱角分明。我找到一些他近年的照片，面貌已被时间雕刻过，但时间也许让一人的外表变得衰弛，眼神一定会渐渐变得有光晕，欲说还休。
摄影师海因茨封面、内页、近照(底图)
也有一些俏皮不羁的报道。有一期封面是美国著名摇滚乐队R.E.M.(快转眼球乐队)的主唱迈克尔·斯蒂佩(Michael Stipe, 1960- )，他早年已出柜，常公开呼吁演艺圈的同性人群出来发声。那期报道的标题有些惊悚——“七岁失贞的R.E.M.乐队主唱”。
因为他被问及第一次性经历，回答说，“七岁那年，还在德国，复活节那天，与一对差不多年纪的红发兄妹一起洗澡，后来我们关上门，开始玩性游戏”。这只1979年成立、影响过一代人的乐队，前几年刚刚才解散，还震动了摇滚音乐界。
R.E.M.乐队主唱迈克尔·斯蒂佩
多数的封面故事其实游离在灵欲间。有一期是专访定居巴黎的美国设计师托马斯(Thomas Engel Hart)，从他的前男友、素食习惯，聊到当时已与一个拉拉形婚、喜欢被轻虐抽鞭的癖好等等。
还有一期，专访英国著名的“变装皇后”乔尼(Jonny Woo)，他在人前一直涂脂抹粉，打扮得花团锦簇。但BUTT为他拍了一组洗尽铅粉的照片，顿时化身成一个居家撩骚的大叔。
英国著名“变装皇后”乔尼
一本合格的杂志，应当既谈风月，也谈国事。维基百科里的“BUTT”词条, 配图用的是俄罗斯流亡艺术家莫古汀(Slava Mogutin, 1974- )的封面，苏联刚瓦解时，20出头的他在报纸、电台上公开谈论自己的性向，引起举国哗然，被驱逐出境。
他十多年的男友布莱恩•肯尼(Brian Kenny, 1982- )也上过一期BUTT的封面，两人算是美国最出名的一对同性艺术家情侣。莫古汀常抨击故国对性少数人群的恶劣态度。有一年，我看过一部俄罗斯的同性电影《父子迷情》，还以为那里至少是比大陆开化的国度。
维基百科BUTT词条以莫古汀封面配图
布莱恩•肯尼，后台回复"肯尼"可见另文
BUTT几十期的封面报道，有温情默默的同志家庭故事，也有为众人不解的对年老男子的性癖好－嗜耄癖，还做过一期直男专题，被采访的对象都对同性人群态度友好，登上封面的是一个直男木匠。
还有两期，觉得做得最有趣且有创意，一期是走访纽约、洛杉矶、旧金山及加州小城圣克鲁滋(Santa Cruz)，寻访了五支乐队的Gay鼓手，每个人在镜头前裸身演奏，淋漓尽致；另一期，是专访一个Gay情色文学作家，跟随他走访地下情色书店。
木匠(上), 鼓手专题(下)
全球经济热浪滚滚，纸媒业却如寒潮过境。2011年末，BUTT发行最后一期纸质刊物，此后只继续保留电子版。直到2015年，连它的Twitter账号都彻底停止更新。网站还能登陆，只遗留下一些旧报道。
一份旧杂志，有时就像一个旧情人。当时迷恋的，也许是他的肉体；最后怀念的，却是那一点余温。
杂志附送的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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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知参差多态
乃是世界本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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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十四/媒体人，曾供职英国《金融时报》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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