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21世纪10s年代电影十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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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意义上来说,某一代人的时代,大致是指从他们登上历史舞台(第一批开始成年,出现在公共视野)到他们退出历史舞台(最后一批步入老年,话语权交接到下一代手上)的这样一段时间。换算到90后身上,我们的时代则是从2010年开始。
2010年,第一批90后20岁了。那一年,QQ还是最流行的社交软件,网吧里人满为患,多的是顶着一头爆炸彩发,打着耳钉,刘海盖过眼睛的社会青年。那一年,出生于90年代中期的我在一个小县城的初中里读初三,成绩一般,没有理想,只是中二的妄想着写作这样一件遥不可及的事情。面对即将到来的毕业,我们的语文老师冯老师看出了我的惶恐,他安慰我:“所以说我送你的《老人与海》你要永远记着,这个时代广阔而了无边际,浪花一翻,却很快的又过去了,人人都有自己的命运。既然大海从来不欢迎做好准备的人,那就硬着头皮上吧。”
那时候,我完全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如今只隐隐约约想起多年后看的一部叫《少年派的奇幻漂流》的电影,主角少年Pi因为偶然不得不和全家远渡重洋,离开自己的家乡,又因为偶然遭遇海难,只有他和三只动物活了下来,犹如德伯家的苔丝因为家中老马的偶然死去而不得不踏上因反抗而毁灭的漫漫人生路。
少年Pi见证了三只动物的弱肉强食和途中各种美丽岛屿的幻象诱惑,他不得不接受这残酷的一切并作出自己的选择,面对这一切的时候他做好准备了吗?我想肯定是没有的,那怕是最终得救,面对那只让他不得不强大起来的老虎,他也没有做好告别的准备。

明白了这一切的时候,我正在市里的重点高中读高四。没错,在冯老师的鼓励下,我没有选择像其他孩子一样早早步入社会,重蹈父辈为物质奔波的覆辙,但即便如此,成绩一般的我也上不了什么好的高中。父亲提议某亲戚的关系可以让我进市里最好的高中,可我不想欠别人的人情,所以最后选择了一所连三本上线都是个位数的普通高中。结局当然可以预见,我肯定考不上大学,但这所学校的一个无可取代的好处是——坏学生少,还很自由。我早早的给自己做好了打算,这三年我可以随便玩,发展自己的兴趣,找到那件不是因为一时冲动而是真的想去做的事情。虽然这件事我到上了大学才找到,但这已经是后话了。这三年我周末就和同学去网吧打游戏,在学校就看各种漫画杂志和文学杂志,还有每个月月初准时在学校收发室领到的当当网快递,少的时候两三本,多的时候五六本。在课堂上,老师对我看课外书是默许的,他们普遍的说辞是:“都是看书学习,看什么不是看?”
当初的打算我其实还算是完成了一半,因为我的确发展了自己的兴趣——我关注游戏,听古今中外各种类型的音乐,阅读量早早上百,电影自不用说。高考的时候因为我的英语成绩还算可以,上了三本线,嗯,可以进市重点高中的补习班了。
高四一年,我的经历完全可以类比很多烂俗的励志故事,虽然我觉得不值一提,但也的的确确就是那样发生的,你无法否认。就像那部很多人眼里虚无做作的《美国甜心》,我认为我们所生活的世界就是这样的,有些事你必须这么做,那些糟糕并狗血的事情的确就这么发生了,你可以选择去享受它,也可以不屑一顾,但你不可否认它,因为这就是我们的时代,这就是我们这个时代最真实的缩影。

前两年高四同学聚会的时候,我的同桌还挪揄我,问我还记不记得当年三模信誓旦旦的和他赌成绩,结果成绩一下来,二本线都没到,晚上九点多话也不说就冲去田径场疯跑了两圈,当天晚上就发了高烧。我说我当然记得,挺傻的,但也挺痛快的,年轻气盛嘛,嗯年轻气盛,用《年轻气盛》里的一句话来说就是:“小时候刚学会骑自行车时张开双臂的得意忘形,然后摔了个痛痛快快。”
哈哈哈哈。

2015年,我考上了大学,尽管不是什么名校,但也的确如愿以偿的学了自己当时最喜欢的专业(虽然最后什么都没有学到,还染上了喝酒这个陋习——某学长义正言辞:“中文系的要是不会喝酒,出去那不是让人笑话吗?”)。
接上文的后话,我在大学找到了那件不是因为一时冲动而是真的想去做的那件事——写诗。
诗歌可以追溯至我的初中时期,冯老师送我的那本《朦胧诗集》,但那时我对诗歌真的只有“朦胧”二字。直到上了大学,接触到阿多尼斯,看到他用诗歌承担起家国与时代的重任,我才鼓起勇气写下了自己的第一首诗,所以如果说冯老师是我诗歌的启蒙,那阿多尼斯就是我在诗歌上的英雄,足够成为我心中那个屹立不倒的榜样。
也难怪我会喜欢上锡兰的《冬眠》和冈萨雷斯的《鸟人》。一个足够大师,足够厚重,那句“我们疲于奔命,做出好像大有可为的假象,每天早上我们都有很多奇妙的想法,却每天都在无所事事”至今还在我创作时影响着我;一个足够先锋,足够当代,继承了荒诞派戏剧的反叛与内省,在敢于大胆的用技巧嘲讽主流观众的同时对自我的反省与批判也毫不留情。

所以我选择把那些奇妙的想法通过诗歌记录下来,好让自己不无所事事,好让自己大有可为;所以我从不创作主流印象里的诗歌,我只关心诗歌本身,我不关心那些稍纵即逝的情感,我只关心永恒的人类本身,即使这会让我的诗歌看起来很怪,甚至有些粗暴,但我一直觉得,在今天,诗歌的任务就是将人们从风花雪月的温柔乡里拉出来,让人们直面寒冷的现实,思考文明的未来。
何况鲁迅早在 《呐喊·自序》 中就曾提出这样一个设想:“ 假如一间铁屋子,是绝无窗户而万难破毁的,里面有许多熟睡的人们,不久都要闷死了,然而是从昏睡入死灭,并不感到就死的悲哀。现在你大嚷起来,惊起了较为清醒的几个人,使这不幸的少数者来受无可挽救的临终的苦楚,你倒以为对得起他们么?”
然而几个人既然起来,你不能说决没有毁坏这铁屋的希望,我们今天写诗同样如此。
我一直觉得,那些必须要做而没人愿意站出来去做的事,那我可以站出来,即使英雄没有了,即使只有矮子。
因为这样的观念,我至今没有在诗歌界混出什么名堂,虽然大家都知道我(笑)。怼了很多默守陈规的老诗人,因此结了很多梁子,无缘了很多诗刊(主流诗刊多青睐“我和我的祖国”,“最美XX”之类的诗歌),又因为看不惯很多为了发表而向老诗人群体靠拢的同龄诗人,或者干脆就是只关注梦想,孤独,青春之类的平庸之流,在90后诗人的圈子里也是异类。
当然混不出名堂,很大一个原因,我不否认,还是在于一个字——菜。

刚开始写诗的时候,我并没有意识到要给自己取一个笔名,以至于多年以后北岛老师问我要以一个怎样的身份与诗歌共处的时候,我支支吾吾,只能告诉他我对于这个问题并没有自己的答案。直到2017年,我在南京终于见到阿多尼斯,我问他:“在这样一个和平且缺乏信仰的年代,我身边的同龄人要么就是模仿前人写那些陈腔滥调,要么就是人为的去制造一些苦难,那么作为一个诗人,要如何从这样的文学困境中走出来?”
他说:“当今的主流文化是要把人变成工具和物品,而诗歌的作用则是拒绝把人工具化的一切企图。所以我们要从这样的现实生活中走出来,从平静的水面下将自己拯救出来,成为黑暗中的发光体,困境自然也就迎刃而解。”
那天晚上,我有了自己的笔名——牛仔。这当然不是一个固定的符号,对于我来说,任何国度任何时代都会有牛仔这种高贵的小人物的存在,只是存在的形式不同,而我只是想用诗歌这把武器去做一些行侠仗义的事。
在《大地惊雷》里,牛仔就是那声大地惊雷,让黎明怦然乍现,它是艰苦岁月和荒蛮大地上人性与神性的高度结合,也是那一道永不磨灭的道德象征,我崇拜它,所以追随它。在今天,我用诗歌拒绝一切不正义的企图。

我不否认,我的笔名牛仔就是美国文化语境里的“牛仔”,你说我喜欢美国的牛仔文化吗,答案自然是肯定的,但这并不意味是我要模仿和重现那种文化,因为我是一个生活在21世纪的中国年轻人。所以同样是表达对电影的热爱和怀念,相比好莱坞近年来《艺术家》和《爱乐之城》这种光鲜亮丽,用尽技术和资金去还原电影黄金时代的致敬电影,我更推崇的是《出租车》这种返朴归真的作品,几乎无成本的呈现出最真实的时代生活和时代里最真实的人,用一朵玫瑰花表达出那些无法用资本和技术表达的热爱。

对于诗歌,我享受它给我带来的痛苦,无论它是否会给我带来荣耀。我只想从容的就这样度过我的一生,经历那么一些事情,后悔那么一些事情,这样当我总结自己的一生的时候,我才能像阿莫多瓦一样给自己送上《痛苦与荣耀》这样的礼物。无论在他人眼里是痛苦多一点还是荣耀多一点,它的色彩依旧如实呈现。当然,我也希望自己能像戈达尔一样,即使到了垂暮之年,依旧能通过《影像之书》这样的作品回望当年那个站在电影门槛前的自己,为什么要投身这项事业。他探讨影像与文本的边界,至死都是不断求新的“新浪潮”。

今年是2019年,21世纪10年代的最后一年,90后一代的第一个10年即将过去,我大学毕业开始走向社会。在2049年,也就是30年后,90后一代的最后一个10年最终画上句号。
《银翼杀手2049》里的现实会不会成真,阶级矛盾是否依旧严峻,人类与仿生人的存在主义危机要如何应对,我们的文明会呈现出怎样的一种样貌?我们不得而知,也不需窥探。我们只需知道发生的一切都将与我们有关。

2019.12.28 凌晨
文末附上我的 2010s选10:
《少年派的奇幻漂流》 《痛苦与荣耀》 《影像之书》 《冬眠》 《鸟人》 《年轻气盛》 《银翼杀手2049》 《大地惊雷》 《出租车》 《美国甜心》
特别提及:
《罗马》 (和《痛苦与荣耀》不分伯仲,但我更喜欢后者)
《钢的琴》 (2010s本人最喜欢的国产,各方面都十分优秀,只是相比我选中的10部,相形见绌了些)
《24帧》 (同样,本片是《影像之书》的反面,两者都探讨影像与文本的关系,只是《影像之书》将重点放在了“影像”,本片的重点则放在了“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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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alwon... 转发了这篇日记 2019-12-29 12:0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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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mo 转发了这篇日记 2019-12-28 06:04: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