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动会
小时候,在我老家农场的中小学,体育课就是“玩的课”。小学阶段的体育课,往往连老师也不会出现,大家在操场上疯玩45分钟便是“上课”。大概初二开始,体育课连同音乐、美术一道更是从课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语、数、英、物理、化学,还有政治。是的,政治指的是“政治课”,中考独占100分。
尽管如此,记忆中每年秋季无论是小学还是初中,都还是会举行运动会。体育课虽可有可无,运动会却必不可少。就好像农家放养的鸡,人工喂养是不存在的,但杀鸡、吃肉却是必须的。
运动会一般在10月。因此基本每年9月开始,一些孩子会早起跑步,“备战”运动会。
在我们的初中,早上7点就必须到学校晨读,晨读之后才开始正式的课程。要早起“备战”运动会,大概5点多就得起床。在运动方面,我从小便没有任何天赋,跑步、跳远、铅球都是“弱鸡”。尽管如此,我也曾参加过几次“备战”。这种“备战”,理由光明正大,父母一般不会反对。因为打破了日常作息,且可以单独自由行动,“备战”便带着几分新鲜、刺激的探险气息。
9月的清晨,晨曦微露时分,农场小镇街头,昏黄的路灯下,总少不了几个我这样的半大小子慢跑的身影。跑步的路线,一般是从家出发,沿着小镇唯一的一条水泥路,朝着北边跑,一直跑到小镇尽头的水库边,然后折返,来回大约3公里。但我最多跑个单程,回程一般就是和路遇的小伙伴们玩玩闹闹。那时的跑步没有运动手表,没有跑鞋,甚至连像样的运动服也没有。就连基本的跑步技巧也没有,不要说热身、拉伸,连如何呼吸也不懂。每次跑完,便觉得喉咙干渴无比。这是因为用嘴大口吸气的原因。正确的慢跑呼吸,应该是鼻子吸气,嘴巴呼气,但当时完全不懂。
现在想来,这种“备战”对我们的运动会成绩没有任何帮助效果,有的只是“笑果”。记得有一年,“备战”中的我还被某个女同学跟踪过。不知她使用了什么追踪技巧,我跑的时候似乎感觉身后始终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但屡次回头都没发现什么,于是也没放在心上。然而有一天谜底揭晓了,白天上课时这位女同学一脸狡黠地问我,“今天早上你挺好玩的哈?!”这句话一出口,我便明白了追踪者就是她。原来那天早上“备战”中的我,一时内急,便在路边对着草丛撒了泡尿。想来都被她看去了。作为一名“品学兼优”的班干部,我这样做无疑是让人大跌眼镜的。
无论怎样“备战”,运动会正式开始后,我都只能做配角。现在记忆深刻的是初一那年的运动会。告别小学不久,我们欣喜地发现在我们的中学竟然有一个400米的标准操场,虽然跑道是夯土煤渣的。要知道那可是我们整个农场唯一的一个操场。
初中的运动项目也很正规。记得径赛有100米、1500米、4×100米接力,田赛有铅球、标枪等。径赛无疑是最吸睛的,山呼海啸的呐喊中,运动员背负着集体的荣誉卖力奔跑,往往一场比赛下来就成了全校瞩目的焦点。我所在的班级是初一(二)班,比赛是按年级进行的,因此我们只要喊“二班加油”就行了。那一次,我们班确实取得了不错的成绩。男子100米、1500米的冠军都被我班一邵姓男同学摘得。女子4×100米接力的冠军亦是我班,参加这个赛事的4位女同学事后被冠以“四大金刚”的“美名”,一时风头无两。我似乎什么项目也没参加,所以我的“备战”从开始到结束似乎都是无的放矢。
初二、初三是否有过运动会?我不记得了,那时体育课已经没了。我们初一(二)班在运动会的辉煌之后,却彻底“沉沦”了。整个初一学年,我班的各种大小考试均列年级倒数第一。班主任宋老师为了我们的语数外成绩已经是焦头烂额了。好在初二开始,我班成绩渐渐赶了上来,后来竟实现了“逆袭”,始终保持初中年级第一,直至毕业。
后话是,体育课虽然没了,但中考却新设了体育分,考核50米跑步、引体向上、立定跳远三项内容。这些项目我同样都是“弱鸡”,于是初三伊始,我又开始了“备战”。这次“备战”可没有任何浪漫的探险气息,也没有跟踪的女同学,有的是父母的监督与呵斥。家里在猪圈旁边装了对吊环,我每天早上5点半起床,风雨无阻地拉几十次吊环,然后在门口练习几十次跳远。近一年坚持下来,终于有了“效果”。我中考成绩全校第三,考上了所谓“省部属中等专业学校”,离开家乡去了省城。当年的运动健将邵同学,初中未毕业便辍学外出打工,这也是当年农场大多数农家子弟求学的最终归宿。可惜的是,后来他得了重病,三十多岁便英年早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