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行·悬空寺

在我人生坠入谷底的那几年，曾经做过N次这样的梦：我正独自一人行走在一座楼层非常高的楼梯上，爬到一半时，突然之间上面的台阶消失了，只剩下空荡荡的扶手，下面的楼梯也不见了踪影，只有两旁的扶手上下延伸，望不到尽头。孤零零的我，被残酷地悬在了半空中。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无依无靠孤独悲凉的境遇，令我非常恐惧。攀爬山西恒山的悬空寺，使我真切地体验到了那种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悬在半空中的感觉。 从五台山上下来，一路坑坑洼洼，一路尘土飞扬，我们所乘的车辆终于驶上了一条比较像样的道路。路旁许多白色的野花开得正盛，黄土高坡因为有了这些花草树木的点缀，而呈现出勃勃生机。转过一道山崖，山势突然险峻起来，群峰奔突，气势磅礴。一湾小小的湖泊，静静地卧在山谷中。千仞峭壁，如刀削斧砍一般刚性十足。山崖上，一组寺庙凌空架在半山腰中。悬空寺以奇崛突兀的姿态，出现在游人眼前。 远望悬空寺，像一组浮雕，玲珑剔透地镶嵌在悬崖峭壁间；近观悬空寺，若雄鹰展翅，凌空欲飞。悬空寺始建于北魏后期，迄今已有1400多年的历史。它采用凿洞插木的方法，修建在恒山第二高峰翠屏峰的半山腰上。背倚着陡峭的绝壁，下临深谷。据说这深谷在远古时代，曾经是一条波涛汹涌的大河。当年悬空寺的周围曾经水草丰美，风景绝佳。连年的兵荒马乱，使周边的环境极度恶化。不知在某年某月，湍急的水流突然干涸了。望着干燥逡裂的峡谷，不禁使人产生一种沧海桑田的感慨。 鼓足勇气，我很快就登临到了悬空寺的中间部位。刚才还是熙熙攘攘的人流，突然之间仿佛人间蒸发一般，只剩下我独自一人站在了悬空寺上。由于上得太急，我有些心慌腿软。原本以为爬华山治愈了的恐高症，也伺机出来作祟。恐惧感一阵阵袭来，有一种特别想跳下去的强烈欲望。继续往上攀爬，有些胆怯；下去呢，又心有不甘。上下不得，忐忑不安之际，再也没有心情去欣赏对面山峰的瑰丽风光，我拐进了寺庙里，企盼那颗紧张的心能够得到一些舒缓。千古圣人孔子正端坐在大堂中央，目光如炬地凝望着我，两位弟子恭敬地侍立在旁边。和其他寺庙迥然不同的是，悬空寺里供奉着儒、释、道三教创始人孔子、释迦牟尼和老子的塑像。道修今生，佛修来世，儒家则是持有积极入世的态度。远离尘世的喧嚣与嘈杂，儒、释、道三教在这悬空寺里共居一室，和谐相处，堪称奇观。

两位同伴一边照相一边攀登，当她们上来以后，我说刚才我自己在这里非常害怕。一位同伴就说：“如果真的害怕，你就下去吧。”另外一位同伴则发出豪言壮语：“跟着我上刀山下火海，哪儿都敢闯！”于是我壮壮胆，紧跟着她的步伐，继续往上攀爬。我们攀悬梯，跨飞栈，穿石窟，步曲廊，有些地方甚至是手足并用，一鼓作气，终于登上了悬空寺的最高处。一代伟人毛泽东曾经有诗云：“无限风光在险峰。”站在悬空寺的顶层，宛若置身于九天宫阙，有种腾云驾雾的美妙错觉。极目四野，对面山崖恒山主峰天峰岭巍峨耸峙，气势雄伟；峡谷间溪流淙淙，一路蜿蜒流向远方。旖旎的风光，如一副长长的画卷展现在面前。 据说唐代诗人李白的诗歌《夜宿山寺》：“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写的就是悬空寺。悬空寺下，有李白的真迹“壮观”俩字。不知何故，“壮”字旁边多写了一个点，导游小赵说是李白游览恒山醉酒过后的错写。我却宁愿相信那是潇洒飘逸豪情万丈的李白，题完字以后把笔一掷，在旁边戳了一个点。 攀爬悬空寺，我领悟出一个人生道理：再艰险的地方，咬紧牙关跺跺脚就能过去，所有的艰难险阻，也会就此云淡风轻。若是萎缩不前，只能匍匐在其脚下，囚禁在困境之中，永远欣赏不到顶峰那迷人的景致。 2008.6.10

PS: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