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塔纳为何不够“经典”——写在冯塔纳诞辰200周年之际

前段时间跟朋友一起去了冯塔纳的家乡Neuruppin，讨论起了冯塔纳为什么没能被视为歌德和托马斯·曼这样的经典作家（Klassiker），以及19世纪德语文学中谁能称得上这样的经典作家（我们一时没想到）。

据这位朋友说，无论在中国还是德国，现在研究冯塔纳的人都不多了。她认为他的作品像德国的《红楼梦》，也有人把他的《艾菲·布里斯特》和福楼拜的《包法利夫人》、托尔斯泰的《安娜·卡列尼娜》相提并论。可是冯塔纳在学者和读者心目中的地位似乎都没有这里提到的其他作者高。

我当时给出的解释是，冯塔纳的“普世性”没有那么强，他关心的更多还是本乡本土的历史风物和社会现状。他的作品当然也体现了很多的时代精神——这让他不同于一般的乡土文学作家——但这种时代精神带有非常强烈的普鲁士和德意志特性，很难迁移到其他时代和文化之中；相比之下，托尔斯泰和陀思妥耶夫斯基这样的作家则有着解决全人类共同问题的雄心。朋友不太同意我这个观点，但她也说不出什么别的理由。

我和朋友喜欢冯塔纳的原因不外乎两点：对19世纪普鲁士风土人情的详实展示，对人物情感心理的细致刻画。对于前者，历史学者可能比文学学者更感兴趣，例如美国历史学者Gordon Craig就写过相关的专著；对于后者，只有这点似乎还不足以让他成为歌德那样的经典作家。

昨天是冯塔纳诞辰200周年，柏林和勃兰登堡举行了一系列的纪念活动，特别是办了几个展览。我原本在考虑要不要赶紧去看两个还没结束的展，今天一觉醒来突然就觉得没那么想去了——无非是展示冯塔纳的生平和工作状态，以及他笔下的柏林和勃兰登堡都是什么样子，把他的作品与地区的历史交叉展示。我更感兴趣的，其实是透过他的文字看这个地区的历史和社会心态，那么去不去看这个特展似乎也无所谓了，书和历史博物馆里都会有很多我想要的东西。

也许冯塔纳太历史了，太特殊了，对普鲁士历史和民族性格感兴趣的人会非常喜欢，而另一些读者就会觉得只是些情节简单甚至有些俗套的家长里短。不过我还是喜欢他的，也愿意向朋友们推荐他。谁规定说只有那些最奇崛的高峰值得喜欢呢？远近高低各不同的山岭上同样可以有醉人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