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2020）
的确，曾经被民歌解锁过很多次童年，随海菜腔远去山中村落，在爱尼人的弹唱中宾至如归，北方的民歌也是榜枻越人的船歌，南蛮和西南夷的山歌，这些声音从祖先的极点纷至沓来
群山越远，声音的炊烟越清晰 我在房间里旅行
所有的歌手都在唱：我是风中永不断流的冥河。
2020.11.29
类星体
当时空再也无法复原，超新星的残骸将你重新投影 在地平线上，你的孤独越来越长，与落日背道而驰
你呼吸火焰，在悲欣交集的烟雾中 垂帘，落幕天葬时它泼向无限真空的那幅刺青——
我曾滚烫地书写 流亡生命异乡的热寂之寒。
2020.11.22
变态
吃蛹人 吃出一只空禅：
明月下转世的童子 盘坐成蛹。
2020.10.26
太阳书之先祖
三十九年后有人受雇去捡骨头 棺材拍手称快，他们一无所获
黄秋凤被泥土吃个干干净净 那片她亭亭玉立，一百零一年的 家乡的土地
这一次，她真的走了。我安静得像一条遥远的地平线 回放着三岁那天，我对她唯一的记忆
脑海上的绝句。
2020.10.16
不明飞行
云端，云端 更高的云端
我仰望：孤鸟
随心所欲 鸟瞰它
尘世里的 阴影：朱雀说
我的幼年，曾于黄泉之下击水三千 换一丛流火，重生雀冠 中年也曾神游天地，灵鼓声中如烟如尘
而今，我是暮色下的等离子体 历经多次递归，数轮暴涨，我的羽翼终于丰满
2020.10.06
从认知心理学到发育生物学
每当用逆向的同位素示踪技术标记业已消散的时空节点，我就在旅行中 无限接近夏天的一草一木，呼吸里的空旷与荒凉。宇宙的温柔事无巨细
像老虎捕食无色无味的甜——
失踪的事物，指间凋亡的蹼，我在回忆的子宫里褪去历史。
2020.09.14
飞天
在漫长的翻掌与覆手，还有折臂之间，我最喜欢你 忽然振翅的一瞬。那由顶光构形的石窟里时光的抽搐满屏风动 我爱慕的画中人竟也有囚壁之痛
佛法无边，菩萨无望地盘坐于锐利的漩涡边缘。
2020.08.17
越人歌[1]
他起身前的一刹那我还在想是什么搴洲中流，液态的山体忽然解锁 他乘坐的独木棺顺势冲破王陵借道时光的瀑布垂直向我扑来：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是时墓葬下游的我如小鹿乱撞直到面孔 从山水失衡的地貌中缓过劲来而他的孤舟也复归平静悬停在我的眉骨 由是很难不去回想当时的自己如何顺流直下在那场至今无法割袍的印山潮里 当时空尽处的影舞者跳起大面之舞，我又如何变身一叶扁舟 手足无措地借他的面具停靠，于绍兴十二年对称着越人允常越王勾践之父 曾经我们遇美人坐怀慌乱得失去理智见王子则拥揖而歌偏爱打铁声中 经过数据降噪的率性与风流，此后的岁月是两道黑眉毛枯坐表情匮乏的历史
2020.07.19
注释： [1]标题及下文“搴洲中流”和“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取自先秦古歌《越人歌》。
兽
不被小兽咬紧裤腿，就不会望穿秋水 在深夜的湖，独吞一轮明月。不吞明月，就不知清照 如何灼人，何以剪梅如梦似海棠。不问香海棠 就不懂内心的凶猛，以为终究是佛
不被小兽咬紧，不在深夜的湖 就看不清自己滴血的犬齿。
2020.07.06
生命之树和它的流相世界
我们是你 重返宇宙的殊途：我们是眼中之眼 色弱，散光，斜视万物
我们是碎片，生长中的，拼图上的一环 当我们逐渐并拢，世界矛盾重重
你是否也困惑那绝伦的荒谬？
2020.07.01
合上《巴拉巴西网络科学》回头就看见了西噶海子
没有一个地方
有《山》 有《水》 有《逃脱》
掘地三尺 无处容身
没有一个地方
有牛 有马 有人家
让人拼掉老命 换一注泉涌
2020.06.21
窗景
当超大体量的玻璃幕墙从夜的冥河中起身 CBD就近乎一类神话物种：阿喀琉斯迈动千百条女人的大腿 横跨整个时代，性感撩人又处处致命
经由超低温物理学，上流社会重新定义反重力的超流现象 如同摩天大楼从农桑文明的废墟里拔地而起，每一个多梦的梅雨天 每一次醒来都是一首与生活性交的史诗，所以我全身赤裸
猜想未来的CBD或是一种被性液浸泡过的数字货币
2020.06.19
基因沉默
于是往事演化成一件件黑匣子不能通过时间的脐带从容提取也就无法描述一个人 何以洄游至此一路上空空如也地过境，而在他人旁证的旅行见闻里那极致风光的一面 似乎永远流动永远映照着他，人生的悖论莫过你一生到头纵横四海 终须他人为你盖棺定论而从不问及你对此有何感受，一九〇六年玻尔兹曼先生 于杜伊诺旅馆自杀身亡成功终止了那场著名的辩论以及回荡在他心上的 难以让人充分信服的微观世界，而墓碑上的热力学公式也是来自后人 对其一生浅出而从未深入的宏观转述，那极致风光的一面永远流动永远映照着他 于是小旅馆里的玻尔兹曼先生终于进化成一件黑匣子，万物如此顺理成章
2020.06.14
巫史
向天问道的途中有人将阳具束之云端这样决绝的东方神秘主义史观 即便是以鸟卜称雄的古希腊人也望尘莫及，时有星象之变于汉简上狭路疾书
迫使他执笔如手握幻肢，枚举两百年来日月相食等异象去重写春秋大义 仿佛跻身浪潮之巅无限逼近那业已萧条的深意
2020.06.09
秦岭
想象自己东升西落重构天穹弧形抛物的伦理或是源于日暮望气时 他对天道展开的一次启发式搜索，此后数十年为中国发明的拼图游戏中 集齐天下锐器与车马忽而演变成某种激进嗜好，似乎疲倦已多次卷积 映射在他晚年偏安的心理图层上，于是十二金人等身而铸隐喻凝血的盛世 已经到来，随手挂玉石为星辰注水银归四海于回字形的陵寝下建模摇篮时代 耳畔萦绕的来自母亲的暗夜腹语，这座山脉因其家天下得名 每年都会有数名穿越者误入老秦的墓道而侥幸共享他的星辰与大海 细胞浇铸的肉身需要经过彻底内燃方才如云气奔涌，而生命 本是祭献梦想的神圣礼器，诸子永夜露宿寄梦儿时乳峰间的一次深嗅 返照当下日渐窘迫的食品安全问题同时也堪称是对大地进行反哺的行为艺术 多年前，当我于伪阿房宫的城阙远眺秦岭，所有景观来自西安 用想象搭建出的望楼，而我亦有于无穷想象之上反复迭代的诗歌望楼 遍历蓝田玉、灞桥柳、未央宫等种种从未涉足的历史时空无异于 想象自己东升西落重构天穹弧形抛物的伦理或是源于日暮望气时 我对他展开的一次启发式搜索，借道听途说来粗粒化一幅语言学的山水画卷
2020.06.03
烟
此时，他是液态的 在这被失眠拉伸重组的夜晚 独自洄游；颗粒状的 甜蜜，饱满如盛夏 儿时的稻浪：一种触手 来自土地——
如果拍一张皮秒级快照，他是无名之物 夜袭的闪电，一次自我聚焦的曝光： 当他攀上青烟神树（拨快钟表） 世界开始流动与蒸发，从此无人幸免。
2020.05.25
读中国科学史如服五石散飘飘然而热乎乎兼具嵇康打铁闲拨阮咸之莫名其妙的魏晋风流感冒大概就是襢裼暴虎时猛然发现深山之王原来是被青铜吞食的饕餮之怒后吓出的一身冷汗被国风快速蒸发随机带走了你的气论形神
繁星游荡 鲸群坠落
这是某个最晦涩的，天空 复述的 深海之夜。这是能量海洋里，沸腾的 望天树：“万物的消失无非是 以命换命。”
这是我反身脑海，翻阅天神 与海神的房中术——淮南子曰： 鲸鱼死，彗星出。在汉朝，遍地深山 老林 人们信仰牛哀变虎
这是汉人的仪式 去生，去死 去阴阳里造化重构：虚无之道
2020.05.18
良渚国家考古遗址公园
在良渚，人是镂空的，失去了体积感 他们走在荒草地上，透明度接近百分之三十 我也是这样逐渐变淡的一道影子，在他们闭合的目光里 我们鲜活的一生遍布空洞，而来者如古风一般
2020.05.14
一分四十一秒走完了从长安到北庭的千里古道在一段毫无瓜葛的游戏配乐里我穿上盔甲笑看满楼红袖招[1]
一千两百年前，我腰佩浮尘之浪，嚼着马肉 这一年，牛羊没有归来，取而代之的是源源不断的吐蕃人
孤悬塞外三十年后，我越来越接近乡愁的真相： 我和长安只不过隔着一座安禄山。
2020.05.04
注释： [1]“满楼红袖招”取自韦庄《菩萨蛮•如今却忆江南乐》。
飞机的阴影封闭在彩虹的环形句号里
无限延展，无限贴合在千疮百孔的生命曲面上的，薄薄的一层爱人 当我缓缓撕去糖衣，撕去你
生活复原了它狰狞的面孔，从白日深处向我扑来 而我无法动弹，无法再像从前那样从时间的剑鞘里拔出自己
余生将尽，我亦褪色。
2020.05.01
无标度复杂网络模拟：Q
Pa|悟空
神灵上浮 崇高又轻薄
“这位怪叔叔以失重为荣” ——万有引力
我们被演化的加速度抛向语言 建造的太空舱
一如诸神诞生
Pb|清明
推开殷墟之门，尘埃振翅，神灵上浮 一道道光线就是你们，在我眼中重新生长肉体 遍历人间每一种酷刑
在这座甲骨文实验室里我无穷趋近祖先 解体的边缘
Pc|互文
快感禁闭，夸克下潜 你说修行就是乘坐肉身的潜水艇 前往苦难之所在
我说快感下潜时一切皆空 超速自旋的宇宙 就是我，显影了被禁闭的苦难史
我们开口之前 那种沉默早已纠缠终身
Pd|原形
至暗时，夸克下潜 像一枚地狱火逆向转录万神的宫殿 神灵上浮——百鬼夜行
R•S•托马斯笔下的神圣病毒[1] 将诸神打回原形
游荡在闪族荒野的风暴 以践踏生命取乐
Pe|自反
游荡在闪族荒野的风暴，超速自旋的宇宙 是我们左手执矛，右手执盾，环绕生命之树癫狂舞蹈
是我们相互杀戮，离析着万物，是我们 在语言的并集中失去重心，拉开堕落的序幕
夸克下潜，是我们相互掉入 解体的边缘
Pf|青铜
夸克下潜，一如诸神诞生，显影了被禁闭的苦难史 那天站在你身边，站在人面青铜钺前，殷墟的枯骨返回我 神灵上浮，博物馆里童声幽冥
当你含笑的面孔打亮我，我已抵达梦境 解体的边缘
还能说些什么呢？我们被演化的加速度抛向语言
Pg|重生
从敦煌到济南，那种沉默早已纠缠终身 我用几千公里洄游幻作一瞬凝视[2]，将诸神打回原形
超速自旋的宇宙，在我眼中重新生长肉体 当你含笑的面孔打亮我，夸克下潜 我从爱人身上嗅出的宇宙的甜[3]，离析着万物
一对矛盾武士，环绕生命之树癫狂舞蹈
Pg|语言
殷王陵下，神灵上浮 你说修行就是乘坐肉身的潜水艇 向大地讨伐
妇好墓中，夸克下潜 在这座甲骨文实验室里我无穷趋近祖先 远去如枯骨
从诸神到夸克，我们被演化的加速度抛向语言 像一枚地狱火逆向转录万神的宫殿
Pi|眼动
推开殷墟之门 我们就进入文明的绝对零度
神灵上浮 冷却为一尊人面青铜钺
在你眼眶转动的 超速自旋的宇宙 沉默如万物之梦：
我们被演化的加速度抛向语言 最不可思议的歧途。
Pj|起源
从敦煌到济南，一曲兰州慢，离析着万物 我乘坐肉身的潜水艇来到人间，从呼吸中提取裂帛之响： 神灵上浮，夸克下潜。
爱人，我曾是元素丛林里的齐天大圣，花果山上蹲坐的 超速自旋的宇宙。
PQ|山东省博物馆内快速眼动时期的人面青铜钺梦见来生是一首渿河谣[4]：
神灵上浮 夸克下潜
我们被演化的加速度抛向语言 解体的边缘
超速自旋的宇宙 离析着万物。
2019.09.10-2020.04.25[5]
注释： [1]取自R•S•托马斯《赞美》一诗：“……您用一朵花的单纯，/回答我们最复杂的/祈祷；当我们要驯化您/为我们所用时，您就用/我们透镜下那猖獗的病毒/直面我们。”译者：飞渡。 [2]取自喵喵哒小盆友的诗《通天阁之鼓》，2020年4月4日。 [3]取自旧作《生命问题》，2017年7月31日。 [4]名称取自网易云音乐《渿河谣》，演唱张颖颉，词曲作者DeepMountains深山。 [5]从化学分形结构的超循环网络到复杂系统的无标度网络，是人类对自然的再次认知深入。目前还不清楚复杂系统（如社交网络、互联网络等）和复杂适应系统（如生物分子网络）之间的差异是什么，但两者的网络结构都呈现出无标度的基本特征。语言系统（分子语言&感觉语言&心理语言&符号语言）所参与建构、生成，以及运行依赖的也正是这样一种网络。当我们写作时，已经是在语言系统的最表层运用符号语言，想要向下触及语言系统的深层部分似乎存在极大的难度，这里谈论的当然不是感受性，而是问：我们的诗歌有没有承载这种深层结构的可能性？如果有，是多少、是何种形态？自2018年构建《和南宫香香……》与《流相世界》两种结构形式以来，我一直没有找到更有力的形态来表征这种无标度网络结构。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元胞自动机大师沃尔弗拉姆发表了他的宇宙超图研究结果（介绍详见《宇宙是一个图网络？“全球最聪明的人”刚刚为物理基础理论指出了全新道路》，机器之心），让我又激动了一下，意识到元胞自动机和无标度网络之间存在明显的形式系统相关性。三天前突然有了点想法，列了个写作纲要，又幸运地发现导图软件KnowledgeBase Builder比Mindmanager更能满足我的要求，于是就有了这首诗。
1、写作纲要
2、Q的拓扑节点汇总概览
3、Q的有向网络结构平面图
4、Q的有向网络结构三维图（局部放大）
5、Q的构建方式 复杂适应系统（生物分子网络）的整体有序性是通过局部非线性相互作用逐渐生成的，写作过程中的脑力在面对符号语言时是不可能完成这种复杂计算的，因此采用了逆向建构法。先选取一首诗句很少的作品作为最终构建目标，即Q的相空间轨迹PQ，全诗如下。 《山东省博物馆内快速眼动时期的人面青铜钺梦见来生是一首渿河谣：》
神灵上浮 夸克下潜
我们被演化的加速度抛向语言 解体的边缘
超速自旋的宇宙 离析着万物。
上述6个诗句按先后时序分别作为具有高连通数的节点V1-V6，初始连通数（括号内为最终实际连通数）构建目标为V1-7（6）、V2-6（6）、V3-5（3）、V4-4（2）、V5-3（4）、V6-2（2）。然后从Pa开始，每一首诗P包含若干节点V，至Pj结束。写作过程中发现仅有上述V1-V6节点还不足以实现多数诗句S的闭环，于是又相继增加了若干连通数为1的次要节点。 原先设定的PQ时序为V1→V2→V3→V4→V5→V6，最终形成的PQ时序似乎会随着网络图选择模式的变化而变化（不清楚是什么问题引起），其中一个时序为V3→V5→V6→V1→V2→V4，对应的Q的相空间轨迹PQ如下：
我们被演化的加速度抛向语言 超速自旋的宇宙 解体的边缘 夸克下潜 神灵上浮 离析着万物
6、补充说明 诗群Q只是非常粗糙地模拟了无标度网络的某些特性（表面特征），我不知道怎么计算它的连通度分布，Q也不能算作一个复杂系统，它不是自然化生成的。从任意一个诗句S（Pd9和Pi9除外）进入诗群Q，都能获取一个按箭头方向行进的诗句集合，其中一个诗句集合如下：
按语义相关性和逻辑有效性的标准，这个集合算不上一首诗，充其量仅比某些德国表现主义诗歌那种行与行之间可以随意拆解组合（2012年在读《人类的曙光》时我自己做的一个阅读游戏）的诗句集合略强一些，或者比《一百万亿首诗》里的那种随机组合略好一些，原因之一在于《一百万亿首诗》的组合形式尽管每个节点都有很高的连通数，但每个节点（首尾两个节点除外）的连通数却是均等的。事实上，我对Pa至Pj中的某些诗并不满意，对连通数的考量在极大程度上限制了写作时的表达。诗群Q并不是一个写诗机器，但我判断未来的人工智能可以利用无标度网络的生成方式创作出人类写不出来的诗歌。
生命游戏之父约翰·康威因感染新冠去世享年83岁[1]
元胞大师 残酷的生命会继续吗？伟大的游戏会继续吗？
我们如何抽象地会聚、涌现，又现实地，以整体的形态回返 在那张虚拟的动态海图上层层解脱
化身逻辑门，返璞缔造世界的隐士？
2020.04.13
注释： [1]取自新闻标题。
清明|行者[1]|与亡灵书
在故乡的山坡上 在雨后 天光透过林间环视
我们展开婴儿的形体在鹤鸣中上升 扶摇千里推开那扇青铜之门和我们的祖先同堂御风 古老的诸神在此与我们相聚并纷纷褪去形状展开他们婴儿的形体
当LUCA从起源的座中起身逐一拥抱她的孩子们 我们就返回了能量海洋 返回它的狂喜
2020.04.04
注释： [1]取自温哥华第八届春绽spring show——李响独舞《行者》。
思念与对视[1]
这不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是一个人对一座城 三千经卷对万顷苦海，一种可能对无数种不可能的爱意卷积
这是我。一个没有未来的人在写一首未来的诗 带着古老的眷念，滚动在沙漠
这是痛苦的碳键重构着你，永恒的生命之光
2020.04.03
注释： [1]取自《新丝绸之路二〇〇六》主题曲标题，作曲程池。
锦幄初温，兽烟不断[1]
如此沉默。仿佛是语言的全画幅将世界定格 在这似有似无的空气感中，我们一动也不动 只有小兽般的，淡蓝烟雾从熏炉中不断扑出
2020.03.23
注释： [1]取自《少年游•并刀如水》，作者周邦彦。
群体免疫
人类真是个奇怪的物种，来地球走一趟轰轰烈烈也不知道为什么。如果遥远的某一天他们不得不离开地球，并且有能力进行有限人口（比如20%）的星际移民，他们将如何做出这惨烈的选择？他们会后悔曾经浪费太多时间、体力、智力、资源和财富为了那些如今看来无足轻重的事吗？当这末日回光返照，我能感受到的也不过是一片羽毛拂面而来。因为太遥远，所以彼此无足轻重。我们无法感同身受历史与未来之痛，我们只能理性地触摸所有消失的面孔，为此时此地周遭的不安剧烈颤抖。
2020.03.17
前奏
父亲在水中 洗他的牙 是他的母亲
心如青铜 长满羽毛
2020.03.15
子曰明湖
除了我镶嵌着你，像一道谜中谜，命中命 我们还能更加饱满而有力吗？我的解忧草 又形成何种波浪？在你的脑海中，在多巴胺受体上 我述说，我述说
2020.03.08
觉宽
十四年前，觉宽法师还不叫觉宽法师，她说她 笑得像个傻子一样，说这话时她笑得像个傻子一样
说这话时她好似穿过火线被黑暗抛光，说这话时她看不见 臣服于那声波余震之下的我
2020.03.06
他人即地狱[1]
如其所是 地狱在我的呼声中美妙变形
来吧！ 我是《道德经》《圣经》《心经》 我是无政府主义集权主义虚无主义 我是黑暗与光明交媾的《阿维斯塔》 我是《太阳金经》《亡灵黑经》汇聚的象形 我是古埃及人前往来世的莲花大道
我是上帝之城：Oh My God 我是尘世之城：Fuck Me Hard
来吧！水手 我的歌喉温暖如阴道 我是塞壬 疯狗浪上笑不露齿的褒姒
我曾经歌唱：血 需要更多的鲜血 来擦亮这个帝国
来吧！ 我是有血有肉 有爱有恨的 他者
如其所是 我即地狱
一把塞进你歌喉的 五四式手枪 一把等待你扣动的 自反性手枪
枪声大作的夜晚 LUCA 你是我们的地狱之母
2020.02.25
注释： [1]取自萨特，此处援引字面含义。
宇宙之眼
是你翻转风暴，唤醒它晴朗的巨眼，还是我栖身帝陵 被世界的流相飞速翻转？语言断裂时间俯冲的板块上我们忽明忽暗 这些直立行走的，万物的渺小风眼。是时候了！ 去突破帝国分形的极限，让我们从历史的相空间尽情逃逸 再次目睹地栖的元素如何同构化学降神术里古老而癫狂的锋芒 让我们散发——万物回顾它自身的，温柔目光 让我们一言难尽，或一言不发。
2020.02.16
分形帝国
你能拔除那座黑水城吗？无论如何命名 它总是将帝国的病毒转录给你。公元前一九五年刘邦驾崩长乐宫 方才虎口脱身，再也没能重新喊出当年起兵的誓言
黑水城，无人幸存的黑水城。乱世的鸿门宴也是盛世鸿门宴 我们拒不承认食人的图腾扎根于自己，终其一生
嘲笑吃相难看的他者，把个体的社会学构图 精简为抒情。我们无限正确，无限复制，无限放大 五千年的历史镜面依然不足以让我们充分显形
2020.02.12
染疾
武汉自闭症 鄂州自闭症 荆州自闭症 我的自闭症
再也没有人弃城而出 留我在墓园
再也没有十七岁的少女 和我并肩看日落
再也没有一面无处不在的圆镜 让我们静止在渡轮上
汤中莲藕 是咄咄逼人的腮红 不断返回的 湖北
2020.01.30
禅与净土
也许哪天 在一炷晚香云集的码头 我乘舟归来
沿你呼吸的秘道步入 寺中之寺 希望师太不为所动
2020.01.01
游勇
经过赛马场，我们衣冠流霞，手抓羊肉 远山依旧很远，从偶尔的对视中我们相互领取 溺水时，人间的形状
三年后法喜寺的钟声漫山回荡，我们依旧 对拉条子执迷不悟，柔声说起彼此腹中的 大漠风沙鸡
那是七年来我们身上幸存的西域之痒
2020.01.0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