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士 - 第二十七章：明日
第三幕：希望 作者：DragonHunter88 Link to Fanfic: https://www.fanfiction.net/s/7515522/1/Warrior
死尸遍布在罗瑟琳曾经屹立的贫瘠土地上，有些吊挂在破损的建筑上，有些则几乎被啃食殆尽，血迹布满了教会大厅。恶臭弥漫在空气之中，然而腐烂并不是来源，枯潮减缓了尸体的分解，腐化不仅可以侵蚀哺乳动物，还可以杀死更小的生物比如苍蝇和蠕虫。艾丹深呼吸着，他需要记住这一气味：直到恶心到快要呕吐。他需要记住这一景象：被放置多周的尸体看起来仍像刚被屠戮一般。
只有阿里斯泰和艾丹站在废墟之中，一大群暗裔涌入了这个城镇，腐化了整片区域，除了灰卫之外无人可以踏足此地，剩下的人则在森林边缘等待两人的勘查结果。
罗瑟琳，现在这座城镇只存在于记忆之中，艾丹不禁想知道到底有多少人活了下来。虽然尸体的数量，不管再怎么让艾丹感到恶心，对比起奥斯特加的惨状来说简直不值一提。如果国王的近卫队和灰卫们都能被如此轻易的屠杀殆尽，那么罗瑟琳这种村镇在枯潮前根本毫无抵抗之力。艾丹需要对仍将继续恶化的屠杀有更大的容忍度。
艾丹停留在一具暗裔的尸体旁，在其周围是数个仍旧手持武器的已死村民，尽其所有他们才能拦下一只暗裔。他们到底有多么恐惧？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人和朋友被屠戮殆尽？
艾丹一次又一次将剑身插入暗裔的躯干中，怒意化作嘶吼从齿缝间喷出，他本应在此。这是他的责任，他本应在此。他们冰冷的眼神中带着谴责看着他，艾丹心中不由得发苦。
“见鬼！”血溅起在艾丹的靴子上，无论他再怎么用力，他仍能感受到这些死者的目光。挥击逐渐变得无力，艾丹终于停了下来，“我们救不了所有人，不是吗？”他喘着气，收起了长剑。最起码他想合适的为死者火葬，但……“尸体太多了，我们只能一把火直接烧了他们。”
一个接一个，艾丹和阿里斯泰将尸体点燃，看着这些几乎仍未腐烂的躯体，他感觉自己像个纵火犯。
“要不要说些什么？”阿里斯泰问道，看着周围的火堆，他们火葬了整片区域的每一具尸体。
“我们不认识他们。我们就不了他们。”艾丹将火把扔向最后一具尸体，“我不觉得我们有这个权利。”
看着他们失败的火焰，阿里斯泰问道：“接下来怎么做？”他看向死者的面部因痛苦而抽搐着，低下了头。
“在伊索德给我们一条能够指明圣灰所在地的线索之前，我们继续工作。我有了达利许部族的位置，有个商人跟我提到了一具魔像的事儿，也许会有用处。”看着眼前的惨象，艾丹却面无表情，阿里斯泰看在眼里，心里知道对方并非心如磐石，他需要在厄德雷德前，在亡灵前，甚至在被恶魔附身的康纳前坦然以对，但无人能永不动摇，阿里斯泰至少可以用他们的成功让艾丹心情放松。
“谢谢，为拯救伯爵家人所作出的一切，我知道我没说过伊索德什么好话，但……我仍旧视她为家人。”
艾丹顿了一下，他开始回想往返于红崖和法师塔的那几天，如果他们在那时候前往罗瑟琳会如何？他握在剑柄的手关节发白，“我们用尽了全部力量救下了一家三口，刚刚却又烧掉了二十个。”
人会死，艾丹一直都明白这一点，这不过是血淋淋的事实第一次被呈现在他面前罢了。他从未见过他家人的尸体，也未见过奥斯特加战后的惨象，罗瑟琳的一切让战争变得真实了起来。他们在红崖的胜利让他们丢掉了一个村庄，村民是否真的能被救下已经不再重要，艾丹和阿里斯泰只能把这疑虑埋在心底。
艾丹试着不让自己发抖，“我们失去的要远比我们救下的多，但我们会赢，”他向阿里斯泰，还有他自己断言道，“我们必须。”
第一次，艾丹并没有守夜，反而选择坐在莫瑞甘的篝火旁过夜。他全神贯注的旋转着挂在篝火上方的烤兔子，身旁的莫瑞甘盯着他。
“今晚不跟其他人闲聊了？”
“不了……最后肯定会叫我去守夜的，我想歇一晚。”
“你看起来简直无懈可击，甚至血魔法都没法让你感到恐惧，真可怕。”莫瑞甘打趣到，手托着下巴。
“你这样说好像我是某种恶魔一样。”艾丹撕了一块儿兔肉。
“你碾压尸群，斩杀食人妖，甚至手刃傲魔，那些平民一定感到非常安全。”
“我还想着你一点儿都不关心他们，适者生存？”
“我并不，我关心的是你的力量，它值得让我思考——而且我并不厌恶他人，狼在群里中狩猎，只有蠢货才会固执的孤军奋战。”
“所以你并不反对友谊和爱情？”
“别犯傻，我跟那些我尊敬的人一起旅行。”
“所以你尊敬我？那还真好。”
无视掉艾丹的玩笑，莫瑞甘继续说道：“告诉我，我生活的世界远离人群，与外界隔离，隐蔽和自强是我的生存法则，但他们并不崇拜我，反而恐惧我。”她盯着艾丹整个人，仿佛在搜寻他潜在的弱点，“但你不一样，人群在你身边汇聚，你并不用蛮力征服他人，你的言语和行为本身就带有力量，解释一下。”
甚至像莫瑞甘这样强悍的人也无法理解？艾丹咯咯笑了，看起来有的时候莫瑞甘也需要一个老师，“交际能力，”他说到，“你告诉他们想听的和需要听的，混合起来所激发出的希望，就这么简单。”
“哼，听起来像是宫廷丑角，在这一点上你比我要强许多。”
“一点？我觉得是很多点。”
“一个连卸甲都做不到的男人如是说。”
“一个连上马都不会的女人如是说。”
虽说话中带刺，两人却会心地笑了，他们继续着对对方的嘲讽：艾丹的脸上以有些时候未曾浮现过这些表情。他总是需要保持镇定，勇敢的面对一切，用来激励他人——但他不需要在莫瑞甘面前隐藏什么，她不需要他的激励，在这个人们依靠他的世界里，她一同走在他的身边。
回想起往事，艾丹拧着手，盯着面前的篝火，他缓慢地以仪式般的速度啃着兔肉。
“艾丹，你听见我说什么了吗？”莫瑞甘打断了艾丹的沉思，他集中精神看着她，刚刚的沉思意外地中断了两人间的对话。
“啊，抱歉抱歉，”艾丹由衷地笑了笑，莫瑞甘已经习惯了艾丹作为聆听者的角色，他意外地无视掉她的存在让后者像一个生气的孩子一样崛起了嘴，头扭到一边。
“你刚刚说什么？”艾丹问道。
“没什么。”莫瑞甘微笑道。
沉默再度降临，但并未对两人造成任何困扰，在布满群星的夜晚两人盯着篝火中迸裂的柴火。稍许，莫瑞甘扭过头说道：“有点儿冷。”
“嗯。”艾丹继续盯着篝火，仍旧沉思着。有些不满，莫瑞甘滑到他的身侧，一把搂住了他。莫瑞甘冰冷的肌肤让艾丹心里一颤，灰卫脸上有些发红，本能地看向了莫瑞甘。
“冰冷的帐篷里我孑然一身。”她手指在他的胳膊上上下滑动。
“是吗？”艾丹突然感觉嘴里发干，他仍对莫瑞甘先前的提议犹豫不决。“我发现如果把毯子塞到身下或者靠近篝火旁会——”
“艾丹。”她柔和的眼神和夜晚的寂静一起停留在了艾丹身上，她炽热的喘息拂过他的面颊，艾丹失了神，他心跳加速。
造物主在上，她真美。
“闭上嘴吻我。”莫瑞甘更加轻柔地低语道，艾丹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轻巧的手指划过他的。
艾丹不由自主地倾身向她吻了过去。
艾丹几乎从未见过他的父母对他发过脾气，更别提针对费格斯，后者很明显是家里更有礼的那个。
布莱斯·克斯兰试图保持冷静，在沉默中前后踱步，让艾丹更感到心惊肉跳的是她母亲的死亡凝视，因为这仅针对着他一人。无论在克斯兰府邸发生何事，她总是知道罪魁祸首的身份，因为几乎每一次都是艾丹。
“你俩介不介意跟我解释下，为何守卫昨晚没将下落不明的你俩带回来，反而多了两个囚犯？其中一个还五花大绑？”
凯隆将阿达尔和维克多带到克斯兰府邸的提议自有道理，如果他们先前是从皇家监狱中脱身而出，那不难想象那儿根本关不住他俩。但在伤害艾丹之后，克斯兰家族有了对其的执法权，所以对囚犯的保管在判罚前将有克斯兰家族全权代理，一想到阿达尔将和他和忒哈瑞的文件栖息在同一屋檐下艾丹就不禁脊背发凉。
“你到底在搞什么鬼！你俩都可能性命难保！”埃莉诺大声叫喊道，艾丹怕她不是要把他眼珠子给抠出来，考虑到她母亲总是很用心地去保养她的手指，她很有可能会。
费格斯战战兢兢地低声说道：“这都是艾丹的主意。”
“我要宰了你，哥哥。”艾丹想都不带想地威胁道。
“我要把你们两个都宰了！”他们的父亲嘶声叫道，“根据凯隆中士的报告，那个叫阿达尔的人‘足以单枪匹马灭掉一整打全副武装的警卫’，而你却赶在晚上追捕他！”艾丹不能肯定，但他觉得他父亲额头的皱纹又多了几层……
“忒哈瑞性命攸关——”
“忒哈瑞被炒了！看他带给你的危险，我绝不允许他继续留在城堡里。”
“话说回来，他几小时前刚刚想我请辞，所以你说晚了——”
“我很欣慰你有如此善良的心肠，但看在造物主的份上，别再试着把我和你父亲吓出病来，我俩都快担心死了。”
艾丹有些后悔的低下了头，他还未想过他父母会如何反应，整晚在焦虑中等待两人的消息，“我很抱歉。”
布莱斯咕哝着，脸上看不出是认可还是反对，“现在这事儿处理完了，我跟你的母亲今晚得跟豪尔伯爵共进晚餐，我请你今晚可别死在卧室里。”
离开前，埃莉诺将管家拉到一帮，“楠，别让他俩靠近餐具。”她恶狠狠地盯着两人，“谁知道他俩还能搞出什么麻烦。”
其他人离开后，艾丹向费格斯伸出了手，“谢谢，昨晚一直跟我在一起，还有想出抓住阿达尔的计划。”
费格斯摇了摇艾丹的手，“这是一个哥哥应该做的：照顾好自己的小弟弟。”
“我猜也是。”
仍旧握着对方的手，费格斯的笑开始变得恶意起来，“既然身为我的弟弟，你不觉得应该给帮了他一整晚的哥哥一些报酬吗？不妨就是，哦让我想想，在我跟奥莉安娜外出度蜜月时照顾好奥雷？”
艾丹低声抱怨着，毫无疑问两人会找个小村子卿卿我我，把奥雷和父母一股脑扔给他。艾丹恼怒地揉着脸，看着他哥哥脸上的傻笑，他很庆幸他用手捂着自己的脸，要不他哥也会看到一张一样傻的笑脸。
“又把活儿全扔给我，不愧是哥哥。”艾丹用力捏了捏还在掌中的手，暗中较着劲直到两人面部发红，最后，趁着两人间少许的停顿，费格斯一把抽出快被捏碎的手掌，打在了艾丹的胸口。
他们总是争吵，打架，揪对方的头发，但他们又一起欢笑，一起畅饮，在宿醉后互相照顾，最重要的是，无论他们身处何种麻烦中，他们总拥有彼此互相依靠。
这就是我的哥哥，艾丹想到，脑袋被紧紧夹在费格斯双臂之间。
莫瑞甘一点也不黏人，伊索德至少还给了艾丹一个拥抱。片刻的喘息后，莫瑞甘坐直了身准备穿上长袍，艾丹不由得紧盯着她洁白无瑕的脊背，这一晚发生的一切仍历历在目：躺在身下被他掠夺的胴体，试图不让呻吟逃蹿而咬紧的双唇。
“很好，很好，看起来关于灰卫耐力的谣言并非空穴来风，肉体的力量与黑暗的腐化真是不错的组合。”她挥手擦了擦仍旧汗津津的额头，她平日紧竖的马尾已被解开，鸦黑的长发摊在肩头。
艾丹肘部用力起身，“接下来？”
“好问题，我的确很享受这一晚。”莫瑞甘转身面向他，面带微笑，“而且我很确定你也一样。”
“我觉得只做这一次的话实在是可惜，啊不，愚蠢至极。”艾丹坏笑道。
“说的没错，无法享受快感的人生算什么东西——但可别提起关于‘爱情’的愚蠢话题，这不过是肉体之交，仅此而已，如果你想听睡前的摇篮曲，最好找别人去。”
艾丹知道将情感与肉体分离并非易事，但总比镇定自若地站在大军前来的容易。无情感纠葛，他能做到，他至少需要做到。
“我没问题。”艾丹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
“很好。”
就在莫瑞甘打算将艾丹踢出帐篷前，她咬着嘴唇笑了笑，短暂的思考后，她又脱下了长袍，一跃而起跨坐在艾丹身上，后者挪不开盯在她摇摆双胸上的目光，她嘲笑着他的不成熟，用手托住他的下巴，两人四目相视，“夜还长着呢。”
艾丹傻笑着一把拉住她深深地吻了上去，手指缠绕在柔顺的黑发上，两人间逐渐升温，带着蜜香的嘴唇将艾丹送入一片炽热之中，莫瑞甘将手放在艾丹胸上，后者的热量开始渗透进她冰冷的掌心。
双唇分离，但仍旧在表面停留了短暂的瞬间，艾丹顶着那深不可测带着顽皮和混乱的双瞳：它们到底属于一匹吞噬猎物的狡猾孤狼，还是一个深陷欲望漩涡的单纯女人？实话说，艾丹已不再关心，因为自某夜以来的首次，艾丹·克斯兰对明日有了憧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