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党同伐异:导演个人的滑铁卢,却是电影史上的最大成功(上)
《一个国家的诞生》正反面的巨大影响使格里菲斯深感震惊,同时也令他踌躇满志,他决心制作一部能像贝多芬的第五交响乐那样流芳百世的电影杰作。为了回答人们对他“种族偏见”的指责,他又精心制作了一部宣传宽容、反对暴力、结构更为复杂、片长达480分钟的巨片《党同伐异》。如果说《一个国家的诞生》是大卫·W·格里菲斯展现才华、创造票房的代表作,那么,《党同伐异》则是格里菲斯回应他人指责、进行自我申辩之作,当然也是他电影艺术的顶峰。

《党同伐异》影片的想法来自于《一个国家的诞生》封镜后的一个新剧The Mother and the Law。大卫·W·格里菲斯在研究剧本后发觉作为《一个国家的诞生》后的下一部作品,这个故事太反高潮了,于是他又从历史的不同时期上选择了三个故事并成一部。格里菲斯这次比《一个国家的诞生》走得更远,他将影片扩大为四个故事同时进行的复杂形式,在叙事过程中从一个故事剪辑到另一个故事,并行不悖。一个镜头在尚未完毕之前就剪断进入下一个;摄影机移动和表情同时进行增强效果;圈入圈出和遮片拍摄用来强调有意义的细节或有说服力的过场;西部的大特写镜头和极远的远景可以产生紧张和壮阔的效果。可以说,每个变化,每个镜头,都按照本身的意义和对全局的需要加以控制和慎重挑选。这部电影史上的经典杰作由古代、近代、现代、当代四个小故事组成。古代的《巴比伦的陷落》,描写巴比伦亲王贝尔沙撒的奢靡生活及波斯王居鲁士攻打巴比伦的历史事件。其中穿插了一个少女与亲王热恋的情节。近代为《基督受难》,描写耶苏与伪善的法利赛人的冲突,因犹太人出卖被钉上十字架。现代为《圣巴戴莱姆教堂的屠杀》。描写法王查理九世在位的1571年,一个女教徒随未婚夫一家到巴黎后,在巴戴莱姆屠杀日中,一家人遇害的故事。当代的《毋与法》,描写1912年一个罢工工人被控谋杀的冤案,展现了二十世纪初美国的劳资冲突。四大段落阐明了社会纷争、宗教狂热和党同伐异这一鲜明主题。

本片一开始,是一个母亲推摇篮的镜头,插入惠特曼的诗句:“如今如同昨日,世间的人情变化循环无穷。摇篮摇动着,为人类带来同样的激情,同样的优乐悲欢。”这字幕之后,展开第一个作为全片基调的现代篇故事。随着剧情的进展,导演经常切入另外三段故事,成为四段平行发展。最后,画面仍回到母亲和摇篮,呈现出“人类从不容异已到宽容的进化”的主题。作为故事核心的现代篇“母与法”,内容描述四个失业的男女工人从小镇来到都市中找工作,有人误入歧途,有人渴望过正常的家庭生活。正派的男主角被诬陷为杀人凶手,被捕后判处死刑。行刑之日,真凶良心发现,在最危险的一刻将男主角救了出来。从这个故事中,可以看出二十世纪初期美国的一般社会状况:农村不安定,都市阴暗而复杂、劳工生活困苦、法律问题重重等。

《党同伐异》为什么要将时间跨度极大的事情拍成一部影片呢?大卫·W·格里菲斯解释说:四个故事犹如四条河流,它们分散地缓慢而平静地流着;随后它们逐渐接近,愈流愈快;到最后它们汇合成一股惊心动魄、情感奔流的急流。他的意思是说历史上任何统治阶级总是反对和镇压那对立的阶级,即党同伐异。这就是善与恶的对立,这种对立是永远不变的。他从历史上的巴比伦时代说起,指出宗教的、政治的、法律的各种不肯容忍的行动,会给人类带来灾难,因此,他在影片末尾安排全体牺牲者起立去祈求和平。颇有寓意,是在告诫人们:人与人之间应该宽容、博爱,不要互相残杀,制造仇恨,表现的是个道德的主题。

大卫·格里菲思在本片中进一步表演他在“平行剪接”方面的杰出才能。他利用四段故事中的类似情景作比较剪接,使分散的情节显得统一有力,并因类似镜头的多次重复而使剧情产生出热情奔放的情绪高潮。譬如有一段镜头是这样剪接的:一、耶稣基督被士兵押着前进;二、巴比伦的村女向情侣奔告国王的危急;三、现代的少女拚命为救她的爱人而奔走;四、在巴黎大屠杀中,新教徒企图在群众骚乱的街道上援救未婚妻。大卫·W·格里菲斯利用移动摄影、镜头、划过镜头等技巧连接四段平行发展的情节,节奏紧凑流畅。大卫·W·格里菲斯甚至在个别的故事片段中使用短短的倒叙技巧(FLAXHBACK)来交代情节,显见他的“电影文法”的确比同时代的导演高出很多。除此之外,大卫·W·格里菲斯在本片中亦首创“大特写”和“大远景”的镜头,以加强观众的心理感觉(如:特写女人紧握的手,表现她在听到丈夫判死刑的消息时的焦急;以大远景拍摄资本家独坐办公室中,暗示他庞大的支配权力)。他又利用影片染色的方法来加强各种特殊效果(如夜景用染青色的影片、点灯的房内用染黄色的影片、巴比伦城火烧时用染红色的影片)。这种影片染色方法虽非大卫·W·格里菲斯首创,但却没有人像他这样在一部电影片中大胆的全面采用。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