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习二零一九│在大河之滨 我独守着空旷的王国
我在岁末的大道上徘徊
有一首诗歌怦而不发
我先是遇见里尔克
他正昂首与云端的天使交谈
然后我又邂逅庄子
方生方死方死方生
方可放不可方不可方可
有一首诗歌我一直在吟诵
我从水里上来 一路跋涉
终于又回到了起点
我从春天开始然后又从春天结束
我从一只蝴蝶出发最后又被一只蝴蝶消灭
在环形的王国里我也曾遭遇一只狐狸
我们互致问候 亲密仅止于礼节
事情出现变化是在端午节的前夕
经过一个夏天的沸腾 一切恢复原状
这是多好的犒劳啊！
夏日带走了全部的鲜血和五月的典籍
我终于又一个人回到了子夜
在大河之滨 我独守着空旷的王国
我小心翼翼地装饰着蝴蝶的宫殿
在通往林子的路上种满了植物和庄稼
大门上悬挂着天鹅绒做的红灯笼
墙壁上镶嵌着一年四季总共七载的记忆
春天时我一个人在桃园和桃花交谈
夏天时我一个人在群山和神仙周旋
秋天时我一个人守着月夜等蝴蝶归来
冬天时我一个人在村庄里穿梭寻找一个窗台
所有的假设都是天空的一厢情愿
当云端的大门打开
五月的梦境就会夺门而逃
群山空无一人城市空无一人
我是在村庄的尽头看到隐匿的宫殿的
所有的们敞开着所有的花朵都绽放着
所有的人都已经离开
我只带回一册典籍 上面躺满了尸体
她开始寻找属于自己的房子
她甚至情愿被春天吞没她不需要任何理由
她想要逃离 而天空恰好打开了门
她开始哭泣 泪水汇入黑夜的河流
一只蝴蝶就这样消失了
一只蝴蝶飞出了城市的视线
带走了全部的历史
春天开始盛大的歌唱
他开始在黑夜里狂奔在大河里沉浮
他躲在星辰的阴影里向昨天乞讨
他在大雨里摔倒 然后又重新站起来
他躲在天空中大哭 然后又被大地捕杀
这是何等痛快淋漓的悲哀
隐在云端的天使策马舞动着琴弦
一只柠檬在春末夏初应声而落
而小马驹已经越过群山 故乡遥遥在望
她执意不再回到大地之上
对于春天 她的双眼充满了恐惧
她开始拒绝任何形式的拥抱
她不允许自己再和春天发生任何关联
养蜂人已经在通往山顶的路上摆好了战场
而花朵们正在山顶上聚会 密谋一场暴动
我在大树之下看见一张农业的脸
小马驹停留在村口 开始练起了八卦
他走遍了群山里的全部村庄
却始终找不到可以寄身的房屋
他每天都坚持等一只蝴蝶
他把一首诗歌刻在石头里把刀子留给自己
当金黄色的秋天笼罩了春天的坟墓
夏天正停留在水边的一座破窑洞里
那些凌乱的铅笔已无力再画出一幅美景
我打水上路过却不能有须臾停留
她已经忘记了自己曾经说出的誓言
许多村庄已经成了废墟 高楼拔地而起
她已经无法寄存那些失去了土地的植物
她拒绝夏天只是为了更好地进入下一轮春天
而夏天已经准备了隆重的盛典
准备了所有的雨 和草原全部的马匹
在每一只蝴蝶必经的路口 月光都安插了耳目
尽管通往记忆的大门始终紧闭着
他始终等不来一句若有若无的问候
他始终等不来昨日的一个转身
他始终没能忍住磅礴的泪水
他从九十七公斤一夜间骤减到六十五公斤
在等待一场雨的过程中
秋天终于关山了她的大门
在秋日最后的微光里
树林脱掉了最后的一层绸缎
我始终没能等到一只蝴蝶的消息
有一个村庄 我已经很久没有光临
我仅仅保留最后一条隐秘的栈道
从那里可以抵达一座山顶 抵达一条大河
对于一朵花的恐惧 我记忆犹新
虽然靠一只气球的引领我顺利渡过秋天
然而我无数次深入异乡
仍无法聚集起刻骨的仇恨
那里即将建造起一座崭新的房子
关于春天的大雨夏天的闪电都将被封藏
关于一个王国的歌谣 从落幕到重新唱起
而我只记得一个孤寡老者衰老的脸庞
这是多么壮观的馈赠啊！
经过漫长地燃烧和淬炼
我们终于又回到空旷的岁末
他说：唯有红尘最堪忧，万人如海一身藏。
这是多么纯粹而又彻底的回报啊！
经过七年光阴的洗炼和青春的沉淀
我们终得以重新审视宁静的故乡
她说：春风得意月明时，一夜阅尽长安花。
我从来没有奢望过 能够留住往事
我不过是希望你走时能够记住我的眼睛
我从来没有妄想过 去摧毁春天
我不过是想你绽放时能给种子留一点空间
在我要抵达山顶时我会记住一双手
在我精疲力尽时我会记住一地庄稼
在我孤独无望时我会记住一树果实
在我即将要放弃时我会记住一枚硬币
有一首诗歌我一直隐而不发
无言无语但我一直在吟唱
为学日益为道日损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
我从故乡来 终将要回到故乡
2019年12月28日始
2020年1月5日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