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一个人很多年是什么样的感觉？

喜欢上她那年，是1999年。那一年，我14周岁，初中一年级。

她是同年级其他班级的女生，学校著名的学霸，几乎“没有缺点的人”。我考得最好的一次，距离大榜第一的她，也要有10名的差距。能有机会与她接触，是因为学校有广播台，我们都是主持人，需要在一起串词。初二那年，我们一起主持过学校的艺术节晚会。走下舞台，我的心里全是她。

因为在不同的班，所以平时没有机会总见到她。初三那年艺术节，我们本应该备战中考，然而校长对当时初二的主持人不满意，点名让我们俩上。于是，有机会再次与她同台。

那天，我去的早，正在主持人准备上台的地方，靠着钢琴背台词。有脚步声传来，我抬起头，看到换好了衣服的她，一步一步向我走来。光彩照人，摄人心魄，16岁的她就这样静止了时间，消灭了世间的光谱，让一切顿成黑白——只有她，是彩色的。吊起的马尾，精致的面庞上着淡妆，亮橘红色的半截袖毛衣，白色的短裙，白色的丝袜，黑色的小皮鞋。高冷与可爱，绝美与清纯，浑然天成，完美集于一身。

这个画面，我永生难忘。

等等，这就是她当时的样子吗？

不，不，不，我的词汇太贫乏了，我的文字根本不配形容当时的她。

真正的美，根本没有文字可用于形容。

我真的忍不住，想晚会结束后向她表白——她是否接受并不重要，我只是想说出来，憋在心里太难受。然而，晚会结束后，我没来得及表达，辅导员老师找她有事，就叫走了她。

后来，就是准备中考。在学校里，偶尔还会遇到她。在走廊迎面而过，我忍住装着不注意她，然而胸中却心如撞鹿。在擦肩而过的霎那，又忍不住看她一眼。一路走过，心狂跳不止。

那是朦胧的16岁，才有的青涩。

高中，我们在不同的学校，相同的城市，却相隔很远。我没有理由也没有勇气去找她。高中3年，我没有见过她。高中3年，我对其他女生只有过生理上的冲动，我知道那不是爱情，爱情是只留给她一个人的。高中3年，我都快记不清她的样子了。在我的脑海里，她只剩下了轮廓。然而，在她这个冷美人面前，我看其他女生，都形同骷髅。

快高考时，焦虑让我压制不住对她的思念，我找借口去见了她一面。

她比过去成熟了，却长痘了......（想到这里不禁笑出来）但气质依然在。

高考之后，我向她表白。细节不必多说，我被泼了冷水。

在朋友面前，我曾信誓旦旦地说一定要追到她，不答应我，我就继续追下去。

然而，真正站在她面前，我却自卑得没有任何勇气。

这已经是2004年。从我喜欢她到我最后的失败，我已经喜欢了她5年多。至今，我仍然说不清，究竟能坚持喜欢一个人5年，是纯真的十五六岁、十七八岁的年纪才能做到的事，还是那个似乎善变的年纪难以做到的事。

表白失败那天，我在某个咖啡馆桌子上趴了一下午，没有精神。此后一星期的7天，我都躲在家里，不想出去见人。为了转移注意力，我就开始看大部头的学术著作。本来我对这些就感兴趣，但担心看不进去。一次恋情失意，就这样养成了我看大部头的能力......

上大学之后，也遇到过其他特别喜欢的姑娘，当然也没追上，也被一些姑娘喜欢过，但我拒绝了。随着我对这些姑娘的拒绝，我也越来越理解了她对我的拒绝。不喜欢，真的没办法。

不变的是，我给学弟学妹们做演讲、主持与辩论的培训时，我教女演讲者、女主持人、女一辩，总是按照她的模式去打造，总希望她们身上有她的影子。

再后来，是曲折而坎坷的就业。在某些寂静的深夜，我偶尔会想起她。由于多年在互联网查资料写稿子，所以练就一手不错的搜索技能。凭着对她极为有限的了解，还真搜索到了她的些许蛛丝马迹。最后的消息，好像是她考上了所在大学的研究生......

后来，我也谈过恋爱，这些姑娘大多比我小8岁、9岁、11岁——没错，我萝莉控~（哈哈哈~ 我发现，无论我的年龄怎么增长，我喜欢的姑娘的年龄始终不变，已经封冻了。）她们比我小得多，自然对我多有仰望，一如16岁时，我对16岁的她。

与这些小姑娘相处，我毫无当初喜欢她时心如撞鹿的紧张感。一来她们没有她那么优秀，二来年龄差也让我有了心理优势。

这也让我对当年对她的情感有所释怀。

我明白了，她拒绝我是应该的，是对的。因为她几乎全方位优于我，她从我这里没有任何东西值得吸取，而我对她，却是彻底的仰望。女孩子，适合找自己仰望的男人，而不是仰望自己的男人。

同时，我对她的仰望，近乎于仰望“神”。毕竟在我看来，她几乎是没有缺点的（女）人。然而，不存在没有缺点的人。我爱上的，更多是我依照她塑造出来的幻影。如果在一起，我会发现她同样具备人所具备的缺点，那么她“神”一般的形象，将在我心里崩塌。

从这个角度来说，我感谢她，拒绝了我。

现如今，从我开始喜欢她到现在，已经过去20年了。我想，她早已嫁做人妇，成为人母了吧。

这已经不重要了。我早已放下了她。曾几何时，在朋友那里，她的名字都是个禁忌。我的朋友提起她，都只能说“她”，因为我不敢听到她的名字。简直就像《哈利波特》中的“伏地魔”（这个比喻不太恰当……）。现在，我早已敢说她的名字，只是没有说的必要。

按照以往的套路，写到这步，总是要祝福现在的她幸福如何。我就不走套路了。事实上，如今的她如何，与我已经没有任何关系。我怀念的，只是16岁的她。甚至，我怀念的，很可能是16岁的自己，或者是那16岁一去不返的时光。

有疑问的是，我仍然不确定。十五六岁时爱上她，我见到她紧张得心如撞鹿，见不到她相思成苦。如今，我仍然可能谈恋爱，但只有好感，早已没了那样的紧张。所以，“紧张得心如撞鹿”是爱情的模样，还是只是十五六岁的爱情才有模样？

我没有答案。

2020年了，我35周岁，依然单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