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忠祥老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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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父喜欢看《动物世界》,经常叫我来看:“来来来,快看,这个狮子要吃水牛了。”我对这种动物科普片,总是缺乏一些耐心。坐沙发上,看狮子匍匐,爆发,追逐,吃掉牛。牛不发出悲鸣,眼神明亮,任狮子左右撕咬,自己纠缠不掉,然后轰轰倒地。这种死亡的场景我说不出话。自己认为的死亡应该是呼天抢地,抱怨不公。但动物们的死亡,似乎如迎接新生一般,自然,不声张。这与电视剧中“人”的死亡场景大相径庭,可能是我觉察出些死亡的真谛,但这真的实在残酷,我无力承受,只能给其盖上一层纱,不敢靠近。
长大了,再看人的死亡,大多也自然,不声张。
《白鹿原》中朱先生,突然感到自己生命将尽,对给其剪发的妻子说:“剃完了,我就该走了”。妻子不解,过一会儿,看到“前院腾起一只白鹿……在原上消失了”,知道是丈夫走了。
《愤怒的葡萄》中的奶奶。“奶奶死了。”“什么时候死的?”“昨天夜里,他们叫我们停车以前就死了。”“我告诉奶奶,说我们救不了她……我们不能在沙漠里耽搁”。
《变形记》中的主人公,成了虫子,被家人抛弃,依然为家人着想“他静静地思考到凌晨三点钟,隐约自窗口处望见一丝晨曦,随即无意识的垂首,通过鼻子完成了最后一次呼吸。”
《陆犯焉识》中弥留之际的婉瑜,仍牵挂“还未归来的丈夫”,“他回来了吗?”“回来了。”“还来得及吗?”,“来得及”,“哦,路很远的”。
甚至王小波的《似水流年》文革中贺先生跳楼,也并不是我们想象中的“激烈”:“贺先生说了‘小孩,走开!’然后就是砰地一下,好像摔了个西瓜……脑浆子撒了一世界……”
《动物世界》出彩的地方,还在于赵忠祥老师的配音。敦厚踏实,配合画面,有一种说不出的“生命的温柔”。家父谈起赵忠祥老师,兴致勃勃,敬佩有余。作为90后,等我有记忆之时,春晚舞台已经没了他的身影。但他从1983年开始,先后主持了15届春晚,陪伴了我父母,十五个春秋。在精神较为匮乏的那个年代:“中央电视台一个时期内只有一位男新闻播音员每天出现在电视屏幕上,一个时期内只有一套《动物世界》节目”。母亲也对赵忠祥老师敬佩有加,有时候也会和我爸争论赵忠祥事迹一二。我充满兴致地看他们讨论,这是属于他们的青春和记忆。
进入新世纪,台前幕后,再不能称之为“老师”了。父母对此也颇感慨。他托起了一代人美好的回忆,可能如此的重量已经压弯了他的脊梁,使其不成人形。
今天,打开新闻,看到赵忠祥老师逝世的消息,震惊之余,赶紧发到家人群告知。父亲平静的回了我:“已经知道了,7:30走的。“
梧桐叶老蝉声死,一夜洞庭波上风。
父母眼中的"那个身影”,一并随肉体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