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动人的细节与贵族精神之我见(原创)
首先,我想说,贵族是有自己坚定的、经过长期历史检验与淬火的三观体系,并且身体力行,坚持底线的积极态度;而资本是逐利的,资产阶级不讲坚守,经常讲妥协与绥靖、放弃的消极态度--如果要使得大众不落入窠臼,成为利益的追随者,成为乌合之众,一个国家是需要“贵族精神”引领民众成为真理的追求者。
本答题主小姐姐我还想起了另外一句判据名言----贵族是坚守底线不妥协的,资产阶级生意人是为了利益(剩余价值)不断妥协的、、、、、嗯,谁还能让田小姐这样的全盘商业化生意人变成贵族呢?被资本和利润驱使,不断妥协(迂回进攻的同时不断后移自己的底线)是她们的底色,跟贵族(我们华夏本土称为士子仕女)精神本来就是背道而驰的。
在中国语境里的“贵族”,如果说是门阀,那么小姐姐我告诉您,曾有先秦、汉魏六朝两个时代是他们的巅峰期,本身是渭水与河洛地缘政治学的产物,附丽于长安与洛阳及其周边地区,即使在衣冠南渡后,江淮流域的侨郡县,也一直延续着渭水与河洛政治文化的血脉。但是,到了残唐五代前后,随着黄巢们焦土了长安、令东都残垣,更加上后梁太祖朱温等的屠戮,门阀意义上的贵族世家已经凋零。
“世间数百年旧家,无非积德;天下第一桩好事,还是读书”--这副著名的对联说出了一个道理,唐宋(五代)之变,中国进入中古近古,门阀意义上的,能够制衡皇权或者中央集权的“王与马共天下”的贵族已经凋零,飞入寻常百姓家;门阀的权势地位曾经短暂地由各路军阀替代,城头变换大王旗;但真正替代门阀贵族,形成一种新稳态格局的是另外一种世家---依靠血缘与宗法礼仪秩序,由同姓姻亲等血缘关系凝聚在一起,包含着不同阶层、不同政治地位的“耕读传家”的伦理道德世家,这也意味着,往昔门阀、军阀及其子弟晋身的察举制度,正式地被以科举晋身的文官集团所取代。
那么即使门阀贵族时代凋零后,吾国还有没有属于中华家自己的“贵族精神”呢?当然有!而且三千年来未曾断流,源远流长。那就是士人与仕女的风骨。即使在汉魏六朝,这样中原王朝政治最黑暗的动荡时代,建安七子、竹林七贤多半活不过五十岁的天灾人祸时代,凭借士子的风骨与天才,士与仕女们竟然比欧洲提前一千年开创了六朝清羽这样璀璨的文艺复兴与人文启蒙时代。只可惜,因为历史的作弄,吾国起大早赶晚集,迄今没有完成整个的思想启蒙历程。 诚如此,我还是想说,陈寅恪先生的“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用来背书中国特有的“贵族精神”--士的气节风骨,再恰当不过,而文天祥的“正气歌”更为之树立了一个丰碑。鲁迅先生曾饱含激情地写道:“我们从古以来,就有埋头苦干的人,有拚命硬干的人,有为民请命的人,有舍身求法的人……这就是中国的脊梁。”
作为一对龙凤胎里的妹妹(我命理带昴星,犹如男子命理带七星一样),我来说说我和哥哥从小就非常崇敬的春秋战国历史上一对龙凤胎姐弟剑客聂政聂莹的故事。无情未必真豪杰,但又能够一诺千金,聂政做到了,他为母亲送终,为主公尽了道义,最后为了不让祸及与自己相像的孪生姐姐,自毁容貌,徒手断肠而死,不做俘虏。
后世传有《聂政刺韩王曲》,就是《广陵散》,被琴家广为弹奏,据说弹得最好的是魏晋竹林七贤中的嵇康,他自己被陷害,临刑前一曲绝唱,弹奏该曲用以表示对聂政的敬仰。
这就是历史真实的细节,一首古琴曲,贯穿了相隔千年多的两代士人相似的高贵风骨。
另外一个细节就是历史中罕见的孪生姐弟同仇敌忾,彼此深情,为公义而牺牲,姐弟互为知己,为知己而死的动人桥段。为了不连累与自己面貌相似的姊姊荌,政遂以剑自毁其面,挖眼、剖腹自杀。其姊在韩市寻认弟尸,伏尸痛哭,撞死在聂政尸前。其事迹见《史记·刺客列传》。
《史记·刺客列传·聂政》
聂政者,轵深井里人也。杀人避仇,与母、姊如齐,以屠为事。久之,濮阳严仲子事韩哀侯,与韩相侠累有郤。严仲子恐诛,亡去,求人可以报侠累者。至齐,齐人或言聂政勇敢士也,避仇隐于屠者之间。严仲子至门请,数反,然后具酒自畅聂政母前。
久之,聂政母死。既已葬,除服,乃遂西至濮阳,见严仲子曰:“前日所以不许仲子者,徒以亲在;今不幸而母以天年终。仲子所欲报仇者为谁?请得从事焉!”、、、聂政曰:“韩与卫,相去不甚远,今杀人之相,相又国君之亲,此其势不可以多人,多人不能无生得失,生得失则语泄,语泄是韩举国而与仲子为仇,岂不殆哉!”遂谢车骑随从,聂政乃辞独行。 杖剑至韩,韩相侠累方坐府上,持兵戟而卫侍者甚众。聂政直入,上阶刺杀侠累,左右大乱。聂政大呼,所击杀者数十人,因自皮面决眼,自屠出肠,遂以死。

汉魏六朝是中国士人仕女风骨在先秦之后又一个巅峰期,而且竟然在中原王朝政治最黑暗的历史时期令这些死生观超脱,颇具自由精神(陈寅恪“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的策源)的男女孕育了比欧洲早一千年的人文启蒙与文艺复兴萌芽,可惜,这个进程,起个大早赶个晚集,吾国一直未能彻底完成,民智还是没有全开,愧对六朝时代的老祖宗,比如那时候的女性。
《世说新语 贤媛篇》记载了几位有趣的,仿佛现代穿越去的老中青女子。比如朴素辩证法思想战胜子不语的怪力乱神执念,这位班婕妤巧妙运用逻辑学陷阱为自己辩诬,胸有成竹的口才甚至令后世瞿秋白逊色,但异曲同工。瞿秋白说:“如果人有灵魂的话,何必要这个躯壳!但是,如果没有的话,这个躯壳又有什么用处?”瞿秋白将自己当作了一个客观的存在,用辩证唯物主义的方法剖析自己。而这个思维方法班婕妤早就采用过。
汉成帝幸赵飞燕,飞燕谗班婕好祝诅,于是考问。辞曰:“妾闻死生有命,富贵在天。修善尚不蒙福,为邪欲以何望!若鬼神有知,不受邪佞之诉;若其无知,诉之何益!故不为也。”
汉成帝很宠 爱赵飞燕,飞燕诬陷班婕妤祈求鬼神加祸于她,于是拷问班婕妤。班的供词说:“我听说死生由命运来决定,富贵随天意去安排。做好事尚且不一定得福,起邪念又想得到什么呢!如果鬼神有知觉,就不会接受那种邪恶谄佞的祷告;如果鬼神没有知觉,向它祷告又有什么好处!所以我是不做这种事的。”
因为政治黑暗且复杂,那时候的仕女与父兄丈夫等家族男子之间情感交流颇为深重,处处为之打算,很有政治头脑与胆略。所以那时有很多兄妹姐弟之间感情深厚的趣闻里,聪慧的女性多富有谋略智慧色彩。
即使如此,她们也时常要面对因为政治跌宕、命运多舛无常带来的生离死别,甚至都无暇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