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教老师的悲哀
我生闷气,坐在房间里面无处发泄。后面我朋友劝我看开一些。
顶岗实习,也可以叫支教,就是把我们这些大四要实习的学生安排去未脱贫的地区当老师。去了之后,不管本专业是啥,去那个学校是教小学语文数学(我们那个支教学校是这样)。没有经验,没有人来教你怎么做,没有人在乎有没有意义。实习指导老师也不知道怎么指导,支教学校也没有安排带老师指导我。我就是个在学校带着一肚子教学理论的理想主义大学生。我曾经热爱教学这份事业。我爱我们的学生,我为他们倾注我所有的心血。有考研的同学,有条件太差吃不下哭的同学走了,我没有走。我按时上课,批改作业。我考完研的那天,快6点了,我赶着公交车去书店给我的娃买试卷。第二天一早就回学校了。
19年的最后一天,我们还在上课。文件上面说脱贫任务太难了,元旦节也不放假。我不知道是试卷太难了,还是学生都想出去玩,心很散,那天就怎么都说特别不听话。最调皮的那几个一直在调皮,前面吊儿郎当的那个学生还是在惹我生气,连成绩好的女生也一直在嬉笑打闹,试卷评讲不走。我就生气了,我打了前面的那个吊儿郎当的学生,他顶了嘴。我站在讲台上,说着说着我心态崩了,我就哭了,我以前特别瞧不上被学生气哭的老师。
我一个人去后山上狠狠哭了一场。我是多么尽心尽力地想把他们教好,我希望他们汉话能够说得好一些,出去打工的时候能认识合同上的字不要被人骗了。我希望他们不要像他们爸爸妈妈一样,每天在学校门口无所事事,抽烟喝酒打牌。准备考研期间我也没有想过找个借口离开我的小孩,也从来没有因为我的考试水过一节课。我是他们的班主任,我是他们在这个学校里面的依靠。这儿条件很差,上厕所特别不方便,水也不干净,我肾上长了小结石。我不是学语文的,我每天都要花时间备课,想着怎么讲才能把我的学生讲懂。我打电话给我的爸爸妈妈,他们也是老师,他们一直都关注我的教学。
等我被我爸爸妈妈安抚好了,我开始反省整个过程。我觉得吊儿郎当的那个学生表现了很多不尊重老师的行为,比如说跟同学打闹,扔粉笔,丢讲台上的同学东西,又因为他刚好在我眼皮子底下,所以他算是捅了火药桶,我狠狠地打了他,并且骂了他。我觉得我是把对他的处罚情绪化了,我已经没有办法控制我的愤怒,我觉得这是失态了。因为处罚不合理,导致学生顶嘴,我没有办法接受就心态崩然后哭了。这是不成熟的表现。
我突然间思考,我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我了——易怒、语言和肢体暴力,用我对孩子们的付出就道德绑架他们。我不喜欢这样的我,我理想中的老师是春雨,是润物细无声的雨。我怎么变成这样了?我就像《辩护人》里面的那个城里来的年轻人,在乡下呆了一段时间就好像被泯灭了自己的本性,变成另外一个人了。是什么让我改变的?这儿的环境吧。好像家长也并不是很在意学生来上课,好像学习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东西,放牛要请假,照顾弟弟要请假……这儿是可以吃免费午餐的托儿所,不是学校;部分在编的老师也不是很重视这份工作,打铃的时候,我走出办公室,他们坐在椅子上说:“你上课真积极。”我给学生批改卷子,他们问我:“你在做什么?”有些班好像每天有四五节体育课,学生们就在操场上放养,没有老师,学校里面好像一直闹哄哄和地。我去的时候他们叫我收拾学生,说乡下的小孩就是皮,不打不乖。慢慢地,我就开始体罚学生,打他们;学生们也不懂事,五年级的学生,12岁的人,我觉得该懂事了。至少应该有简单的判断能力了,他们没有。他们喜欢带他们吹牛上体育课的老师,不知道每天在讲台上认真引导他们的老师在忙活啥。


我就心寒了。人心一旦凉了,就没办法了。所有人都让我好好结尾,我就是结不了尾,学校统一安排的时间是10号,我6号就收拾东西走了。我每天去看着调皮的学生依然在最后搞小动作,吊儿郎当的学生依然嬉皮笑脸,成绩好的学生依然静不下心来不想学习,我就恶心。然后后面说我1月份没在支教学校呆满,1月份生活补助不发了。我就更委屈了。不是多大的钱,就是那我1月份就在那儿受苦煎熬就是个笑话。我就好像觉得这个支教这个事情就只有我一个人在当真。没有人记得我的好,我的所有努力在这最后的结尾就是个泡影。
如果你问我还有什么愿望,我想长出一根巨屌,把那些想出要让我们这些稚气未脱的孩子去支教,不尊重学生意愿强制安排公费师范生顶岗实习的“上面的人”f**k into the dirt.
#你的职业所遭受的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