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 杂想
我昨晚在排练。
大概凌晨1:00,颅内闪烁着无数个火花,类似和舅妈针锋相对,和母亲分道扬镳。
诸如种种。
今天是大年三十,不负我望,在鱼煎到第30秒,盘子里的炸枣还剩24颗,桌上的饭菜刚冒出45°热气的时候,我和表妹发生了小型摩擦,在我看来这样还不够戏剧化,也不够沁人心脾。而母亲则不这么认为,她借着送狗的由头,把我拽到室外5度的大雨中,一对一埋怨着。
是因为什么呢?我心里也想好了18种原因,但我当时只说了5个,还有13个呢?
于是在傍晚的雨里,两个女人与一条狗闪着火花。这一幕,我未曾排练,却心知肚明,由于太过常规,不愿划入范围。
到家后我开始声嘶力竭,这是我今年第2次失控。此时表情毫无管理,嗓门也是,有时我甚至鄙视自己音量居然只到这里。我吼了好大的力量,却只能穿透2层楼(只是我以为),母亲的脸有些红,她知道自己理亏,也或许她觉得我是个疯子,先出了门。
她一定是去剧透了。
再次回来时,她说她知道是自己说的话触了我的底线,我说是啊。
她跪下。开始声嘶力竭,但这一幕17岁时已经演过,毫无张力。我点点头,去镜子面前涂了口红,一个人穿过雨水走到姥姥姥爷家门口,路上我放慢脚步,让冬风吹白我的眼角,打开门的时候,舅舅的嘴角让我确定。
我妈一定剧透了。
我说接了公司电话,问体温情况。成年人顺着台阶下的很快,随着母亲的到来,大年三十年夜饭也开始了。
表妹今年刚退学,重新读初三。据说惹了老师,不堪重负,而大家都知道她早就不想读了,我们家从没出过这样的逃兵,我也曾被老师冷暴力,而那时我知道我无比正义,我身后是后盾,身前是知识的海洋,我渡过了。她素来鄙视我家,还不懂事时,就问,姐姐家这么穷,能买得起东西吗。孩子无罪,大人有罪,但若是成长过程中无人修整,她便成了我讨厌的那种人。今天的导火索依旧是她,她新养了猫,我抱着狗去亲近,她摆出嫌弃的样子,我受够了,于是回:“我们家也是宝贝。”我妈怕我得罪她,说她有青春期轻度抑郁,才有了后来的戏码。
我问我妈:“我也曾确诊过中度抑郁,为何从没顾忌过我的感受呢?”我不该质问,我不喜欢这样,但应激反应让我看上去像四十岁的娘儿们。接下去,我说了我昨天排练好的台词:“这是最后一次,从此我不再忍受,你不必再说了。”
母亲跪下的时候,我毫无波澜,内心甚觉可悲。可悲我们之间竟然只剩血脉。席间她和我舅妈耳语,我听到舅妈皱皱眉头说:“反正我们都不敢说的。”那一瞬间我正和舅舅讨论中国经济转型,我惊喜地发现我可以一心二用。
姥爷和姥姥,芥末说大限或许已到,我和妈妈说了后,她转述了姥姥。这不算戏码,这算常规。
姥爷开始变得木讷,开始变得眼中无光,我甚至不知道可怜的老头是否在失聪边缘被姥姥警告死亡。人一生里,总有百口莫辩的关头,被别人误解,被自己误读,有时越解释越孱弱,有时则是疲倦。
不知从几时开始,家成了越来越可怕的概念。我谨小慎微,生怕伤害了舅舅一家人,顺从着妈妈的埋怨。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在他们眼里越来越不可理喻呢?
辞去他们为我安排的工作,患上中度抑郁,在家休养一年的时候。
换掉第一二三份工作的时候。
他们给我钱的时候。
我哭泣的时候。
我越来越清楚,我在他们眼里即是如此,不必挣扎。有这样感悟也是在无数次想爬上他们眼眶高山,却一次次被语言击落手上的夜晚顿悟。
我厌倦了只要你开心。厌倦了那些世俗的宽宏大量你不懂。厌倦了被耽误,而这样的耽误是我唯一后悔的过往。厌倦了在黑夜中哭泣,23岁之前我从不一个人哭泣。厌倦了失控,我想随时随地做个掌控自己的人。
在同样家庭环境里成长的舅舅和母亲,成为了截然不同的人类。这坚定了我生来如此的信念,坚定了我每个人具有使命的感觉。舅舅说人生是一场马拉松,到最后,你会发现每个人都一样。
夹心说人生是一场体验,我补充道:是游乐场,你可以选择你自己喜欢的项目买票,例如生娃。
我说,人生是一场修行,因为于我而言,万物痛苦,而我无法避免生而如此。
母亲谢幕今天演出的时候,我说:你在我17岁时已经做过这样的事情,她抱着狗眼眶湿润的一幕,让我觉得稍微有了些可看性。但因为口红诱人,我还是转过头去,心无旁骛。
真的不爱,是你说出不爱,内心冷漠。
真的是最后一次,今天为家中隐忍的讨论,是最后一次。
从25岁后,我才开始活着,每一分每一秒,都必须富有力量。
新年快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