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re's That Rainy Day
Here's That Rainy Day
Here's That Rainy Day 这是洗澡的时候随手在手机音乐应运里找的一首blue jazz, 正巧应了这场连绵了四五日一刻不停歇的冬日的雨。
房间里开了小太阳取暖器 整个房间由此是暖洋洋的橙色调子,总归还是在表面粉饰了一番这江南小村里深冬的浸骨湿寒。
2020的过年因着coronavirus缘由, 原本应当喧闹嘈杂的村庄仍一如往日平静,除了孩童之外, 偌大房子里从早到晚最健谈的便是摆在客厅中央五十六寸新购的曲屏电视,虽说电视的声音抑扬顿挫,却像是每每学生开学的新学期大会那样,校长在泱泱人群之前读着每年都大相径庭的冗长的新学期寄语,而台下的学生则是各有所想,多数还怀念着假期,一场盛会下来,只觉得站得腰酸背痛,寄语倒是都全然抛掷脑后了。
八十岁的奶奶, 五十几岁的叔叔婶婶爸爸妈妈还有差不多同龄的弟弟妹妹以及再小一点的外甥女坐在一起,对着这一块嘈杂的电视荧屏。每一个人从全然不同的城市,不同的房间,不同的岗位,不同的生活长途跋涉到这一处小小的空间,到这一处偌大的荧屏之前,带着“多陪陪家人”的心,却不知如何陪伴。
大人们闲散地聊着天,多数是问问孩子们的情况,学习如何工作如何对象如何芸芸,问完一圈便又没了话题陷入长久的安静。几番浅浅的关心之后,顿时发现,因为毫无交集的生活或者太偶然的相聚,彼此之前的关心与问候都止于小心翼翼的点到为止。像是几分钟之前奶奶问我工作如何,我也只能说着还可以,平时不忙,偶尔加班。还想多说几句,和她分享今年做的项目,设计的公园或者与老板啊与同事之间发生的事,却不知为何发不出声又化作沉默。
在跨越半个地球才得来的难得的相聚时刻,在冬日挤挤的客厅中,在一盘盘坚果面前,每个人似乎都在努力地小心翼翼地去尝试与至亲之人一同磨平长久不见的生疏。
而手机里,祝福的言语,表情,图文也是早早炸开了花,倒是一点也不受病毒疫情的干扰。每一年的初始都似乎带着一种希望给予人力量,长大以后,愈是觉得万事不易,但大概这新年伊始的许愿还是可以如同儿童时期天真又乐观地大胆想象。
十年之前的时候,大家还流行着互踩QQ空间,我便在我的一篇日志中引用这句王小波的话 “那一年,我二十一岁,在我一生的黄金时代,我有好多奢望。我想爱,想吃,还想在一瞬间变成天上半明半暗的云。后来我才知道,生活就是个缓慢受锤的过程。”
坦诚讲来,那时候的引用多数还是冲着”王小波“去的,似乎自己博学多识又带着蓝色忧郁的色彩,多少有些”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意味。
时至2020年的伊始,在这样的喜庆时分我大概还是偶尔会做着半明半暗的梦。而多数时分却愈加深刻感同身受那个“缓慢受锤的过程”, 万事不易,哪如那些鲜活美好的祝福般能够“万事顺意”呢?不过是一次一次安慰自己乐观地接受生活罢了。
倒是同情且理解起刚看完的一本小说<废都>里沉迷烟叶的龚小乙起来:
“龚小乙愤慨在没烟的时候世界对他是如此刻薄狠毒,他只有在吸了烟后的麻醉中去觅寻自己的 幸福,去报复这个世界了。这么想着,眼前果然就出现一片灿烂,龚小乙又是过去的龚小乙了,年轻英俊,神气勃勃。他便有了一个绝妙的念头:让墙上那挂钟的时 针和分外突然停止,让时间突然停止,让他生出翅膀巡看这个城市的每一户人家在同一个时候里都在干什么?果然,挂钟的时针和分针都咔地一声停住了,那一直在 房子里飞来飞去的一只苍蝇也停止在空中。他就有翅膀从胳膊下生出,开始从城墙西门口一家一家往过看,直到东门口。又从北门口一家一家往南看到南门口。他看 清了,在这同一瞬间里,几乎所有人家的床上,都赤裸裸地有男女在交媾,动作千姿百态。龚小己就走进去。他收拾那些肮脏的精液,竟汇集了三个大洗澡盆;洗澡 盆也盛不了,他装在水车里,就是每日清晨街上的洒水车。然后从井字形的大街上一路走一路喷洒。他闻见了一段极浓的腥臭味,他说:“我把你们的孩子都消灭 了!”再后来,龚小乙集中了所有男人,割掉了他们的生殖器;割下一条就扔进城河里,城河里差不多要填满了,推倒了城墙把它们理掉。他还要当了这些男人们的 面开始奸污所有的女人,他让她们大声叫喊,让她们的男人们难受嚎哭。他要这样,要这样才觉得开心。最后他就穿上了一双巨大的草鞋,在广袤的八百里秦川上奔 跑,奔跑过了那一座一座足以令西京人骄傲的如山丘一样的帝王坟莹,看见了乾陵。父亲曾经说过,乾陵是武则天特意建造了一个女人仰躺在平原上的形状。现在, 那不是坟墓,分明是美丽高贵的武则天活活地仰面躺在那里,他就过去将她强||奸了!是的,他强||奸了她,满天风起云彩飞扬,回过头来则发现平原上那一个个山丘般 的帝王陵墓都平陷下去,方明白那陵墓中的帝王死了而生殖器没死,没死还长着,所以陵墓才这么高的;而此时看着他占有了一切,征服了武则天,就全蔫下去了, 绝望而死了!龚小乙是多么痛快,他已经是这个城市的市长,这个城市的市民都是没有了交媾能力的男人和被他占有的女人,所有的钱都是他的,所有的财物都是他 的,所有的大烟都是他的……
新年之始鲜活且认真的渴望和希翼又与这烟叶之中的遨游相差几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