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等待
早上九点多,村东头“名剪”理发店里边已经坐满了许多等待理发的人。隔着充满雾气的玻璃就能听到里边吹风机的呼声,外加若隐若现的家长里短以及新发型的斟酌考量。
“小张啊,你看我把这头上少得可怜的发量烫了会不会显得多一点?”王法路的老婆洗好头发坐在理发椅上准备理发时对着镜子说,站在后边的小张给刚刚拉完直的姑娘拿着梳子和吹风机在做着发型,回头看了一眼,面带笑容的答道,“可以给您稍微卷卷,王姨,快过年了要不再给您上个色(shei)儿,这样既可以增加发量还可以提亮肤色,”
“那我染的话要染个什么颜色?”“你可以看一下柜台旁的那本参照书,挑选一下,我觉得棕色还不错。”
小张身高1米8,面如锅底,眼睛又黑又亮,是地道的东北人。每次站着给人打理头发的时候总是屈膝弓背,肩部与椅子的高度保持水平,常年穿一个满身都是口袋可以装各类工具的衣服和一双光面的黑皮鞋在满地都是毛发的地面上行走自如,用什么随手一掏,手法娴熟非凡。
理发店内采用的是新式装修风格,墙上贴了四张非主流的发型图,四面大镜子,四把椅子,分别是烫发,染发,拉直,理发,各种配套设施比肩城里,天花板也是用的黑白相间的壁纸小格子贴的,吊灯也是具有层次感的欧式风格。
理发店刚开业的时候,备受年轻人喜欢。村里长大的九零后孩子的学生发型都是出自小张之手,后来长大的孩子离开家乡,随着时代的发展变化村里几个老式理发店逐渐关张,中老年人就慢慢地涌入了小张的理发店,小张在这方水土经过数十年家长里短的浸泡下逐渐成长为妈妈桑们独宠的托尼老师。
“呀,人这么多呢,”正在给人理发的小张忙抬头说过来了大姨,好久不见,理发的话还有四个人,挺快的,这些都是需要烫染的,不着急的话可以坐下等一会儿。”
李秀娥答了一声“恩,我等等”,嘴里念叨着也不知道今上午能不能轮到我,我不能耽误回家给公婆做饭吃,不能耽误给老人做饭呀.....嘴里念叨着把盘在胸前的交叉的手放下来走向那边有一席空位的沙发上坐下来.
看着旁边与她年龄相仿的刘美丽,你来等多久了,刘美丽说也就一个小时,我要烫头等着时间长,李秀娥叹口气回了句快过年了理发店就是很忙,哪天来都是人很多,我前两天也是看着这里边人很多。是啊,都忙活一年来过年来这里边整理整理好过年。
没多久,王法路的老婆从理发椅上跳下来问坐在斜对面的刘美丽,你看我选这个黄色好看吗?李秀娥看到这个长着两颗龅牙,身材臃肿,眼睛一大一小说话时候面相狰狞好像是沟壑纵横的黄土高原,白癣像地壳运动后的板块一样在脸上飘来飘去。
不由得问刘美丽,她是谁,哪个村的,怎么好像没见过这么一个人。刘美丽说,南村王法路老婆。李秀娥听了,眼睛直直的瞅着刘美丽,摇摇头说俺不认识。刘美丽朝着李秀娥靠近探过头摆出要畅聊一番的态度说,你知道前两年南村玉米收割机那件事吗?
李秀娥说,我知道,说完露出惊讶后知后觉的神情,那是她家里的吗?刘美丽小声应答感叹,对啊,你看这不三年过去了,还没有解决,那个法路哥还是拘留着。
恩,西村那老婆也是死的很惨,我听着说被碎成三段,半边脸都没了,准备下葬化妆的时候还去地里找,都成泥了,那肚子里边的肠子都搅烂了,浑身都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
我娘哎,你看不是倒霉啊,无缘无故的背上了人命官司。哎,谁也不知道谁最后是个啥结果啊....
她是机器开进去准备收割的时候不知道吗?那也应该有声音。
那个女人有点耳背,加上她与老公刘子胜才开始不是去找王法路收割,是找的她邻居刘兴旺,结果刘兴旺的机器怎么也无法启动。两口子没办法就商量着要去地里把被风吹倒在地的玉米挑拣出来。
刘子胜他老婆比他先行一步到了玉米地,刘子胜到的时候看到王法路正在给地邻收割,刘子胜要求王法路给他收割,王法路说天黑了等明天吧。
刘子胜不愿意再三要求王法路去他地里收割,王法路开着机器进去他们地里的时候不知道刘子胜老婆在玉米地里,刘子胜也忘记了老婆在还在地里并且没有告诉王法路。
刘子胜老婆也不知道刘子胜会再去找人开机器收割,就这样当机器发动起来,坐在机器里边的王法路被高高的玉米秸秆包围根本看不到地里有没有人。
说完很无奈的低着头耷拉着眼睛。说西村那边人跟法路哥要80w,哪有那么多钱都是一辈子农民种地,这也不知道谁对谁错,只能自认倒霉,等吧。
王法路老婆时不时在镜子里瞥见李秀娥和刘美丽的嘴一摆一摆地,又仿佛想起了快过年了还不能回家的丈夫,连忙又低下了头,仿佛被欺负了似地,会有一个好结果的,会有的,“小张,你来,再给我整理一下刘海,边说边把头微微歪向一边......
白色的天,水阴阴地,虽然是阴天,但是外边架子上依旧挨挤挤地晾满了紫色毛巾。一只猫从下面走过,只见它黑白相间的花背,连着尾巴像一条蛇,徐徐波动着,不朝左看也不朝右看,它归它慢慢穿过架子。
生命自顾自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