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季植物鉴赏雅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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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断断续续下了一天。
在附近走走,发现向阳的坡上,零星开出几朵迎春。看看花,望望四下,感觉这花是假的。四周安静极了,只有一个老人在凌霄花架下的长椅上发呆;凌霄没有动静,旁边的玉兰,紫薇,也都在梦里。但我随即决定,往地坛去。


路上看到丁香在爆芽;华北珍珠梅最中间的一枝,顶上簇着新叶。它们是随时准备生长的,冬天也能看到绿色的芽孢。一丛山桃。也只开了几朵,还被雨水洗褪了胭脂。


柳枝隐隐泛金色,不过芽还小,仍是一条一条的线。不像榆树,枝条都长得像拉链了。柳枝直垂下来,想起齐白石画虾,用笔在纸上画了一根长长的头发粗细的须,说:“我这么老了,还能画这样的线。”春天是不会老的。


地坛里的人不及平日的一成。一只喜鹊站在皇祇室的殿脊上,忽然尾巴一压,展翅飞进柏树林。
不时响起广播,提醒大家全程戴口罩,不要聚集。那声音穿过树林,穿过湿漉漉的空气和若有如无的雨,像自别个世界传来。


到开阔些的地方,看不见黄瓦红墙、翠柏苍松,只有墨色的树、黯淡的天,仿佛走进了水墨画里。



本以为能看到更多的花,然而没有。杨树的花序还未垂下,别的更不见萌动。
在草药圃,想了想原来种的都有什么。有种开铃铛样浅绿小花的,半天没想到名字,回来路上才记起是玉竹。

空地上一只珠颈斑鸠啄食着什么,人走到极近处,才飞去了。

斑鸠和鸽子不怎么叫,但有很多别的鸟争鸣。地坛里的鸟本就很多,现在人少,鸣声更觉盛大。想起“水深鱼极乐,林茂鸟知归”,想起“树林阴翳,鸣声上下”,可惜除了喜鹊,其他的都不能分辨;眼见一团黑影在树枝间上下,目力又不济事。

慢慢往前溜达,路边有几棵女贞。黑鸟大概吃的女贞子。转头双眼一明——蜡梅。
这花还没有大开,又着了雨,仍然很香。不由得想起有一年冬天在南京,从山上下来,半道有个小平台,修了长亭,正是歇脚的好地方。还没到就迎着香气,几枝蜡梅在亭子前,映着后面挂的对联,“细嚼梅花读汉书”。



看着蜡梅,脑海里跳出一句话:“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无论人世发生多少事,春天都会自然到来。这自然是“不仁”。“细柳新蒲为谁绿?”然而无论人世发生多少事,春天总会到来。这又是我们能够得到的最大的安慰,和不能抹除的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