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杀红眼”的00后：父母辈对“肖战”之战的真实看法

3月1日是立法禁止网络暴力的第一天。令人遗憾的是，就在这一天，去年起成为“顶流”、刚刚和谢娜搭档上过春晚的肖战就遭遇网络暴击，声誉受到极大损伤。当然，我这篇文章的重点倒不是要来告诉你网络暴力有多么大的危害，会对一个人产生什么样的负面心理影响，去年韩国明星崔雪莉自杀事件后，大众已经就此进行过深度反思，彼时也都自省说“不要成为雪花”。只是不知道，当时作出如此承诺的人，这次有没有参与进来？

这一次是因为什么事情呢？我做个一分钟的科普。有一个年轻的网文写手，写了一篇带有色情的小说，其中设定的主人公是肖战，被肖战粉丝发现，认为有丑化偶像嫌疑。于是，他们采取向有关部门举报的策略。正巧，发布这篇文章的平台这几天就无法访问了。这让该平台的受众，以及其他因为各种原因看肖战粉丝或者肖战本人不爽的人，加入到一场“抵制肖战”的网络运动中。不仅肖战本人的社交媒体有大量不堪入目的贬损性语言，甚至他代言的产品也被威胁：如果继续让他做代言人，自己就抵制该产品。一时间，两方展开了一场围绕“肖战”的网络战争。

看到这里，有些社会阅历的人，大概会莞尔一笑。因为能够做出这些“战绩”的人，大概都是十几岁为主的低年龄用户，也就是以00后，甚至10后为主，毕竟大多数20几岁以上的人已经过了处事如此稚嫩和激进的阶段。谁还没有年轻过呢？

既然是小孩子之间的吵闹，也就不值得大张旗鼓的去谈了，否则显得我们这些成年人未免太过无聊。唯一感到比较惋惜的是肖战，他什么都没做，却要给这些小朋友的争吵买单，当然还有受到波及的商家。

然而，这几天，事情可能起了一些变化。有一些网络大V和媒体也参与到事件的讨论中，朋友圈也能看到不少就此展开讨论的文章，然而，他们的观点大多倾向于指责“肖战粉丝”的不是。这让我感到有些担心。另外，我身边一些年龄30+以上、已经为人父母的朋友，出于对他们未成年子女的关心，也关注到了这一事件，他们也有自己的担忧，目前却没有看到任何一篇网络文章替他们表达。所以这篇文章也是替他们发声。

以下是我作为一个80后，代表这些00后的父母辈，或者说年长一些的人，想对参与这场“肖战”之战的00后，特别是这两天已经“杀红眼”的那群人，说的心里话：

01

首先我想说，你们的父母亲绝对不会认为你们是正确的、是代表正义的一方。

相反，他们根本不会同意你们去看这些涉黄的文章和平台。

有一部小说，情节是一个未成年人，去嫖娼的时候，爱上了一个站街女，且里面可能有一些云雨描写。（备注：该小说实际存在，站街女设定为肖战，也因这部小说引起了这次的“肖战”之战）。

你会同意你的孩子去读这样的作品吗？

我为此做过一个简单民意调查，可以说100%为人父母的人都回答：

不同意。他们的孩子小的到两三岁，大的已经上初中、高中。

我再强调一遍。如果你有勇气跟父母谈这件事，他们也是100%不会同意的。

我看到有不少人提出的抗辩理由是“创作的自由”、“文化的差异”。然而，创作自由必须建立在不伤害别人为前提，特别是不能伤害未成年人为前提进行创作。而自由也好，文化也罢，也必须放在所处的历史和现实格局下审视，至少目前以未成年人色情为主题的作品，是不能见容于社会的。

首先，法律不允许。这也是这样的文章和平台难逃被禁命运的主要理由。

首先，我们国家的法律就不允许。前几年，有个写类似题材的网络女写手，就因为创作类似作品，并且放在网上售卖，最后被判处10年有期徒刑。大好青春却吃不成海底捞，只能吃牢饭了。有一些写手在“肖战”此事扩大后，主动删除了自己的作品，我想是因为他们本来就知道自己是行走在违法边缘的缘故。对这样的作品“下架”，本没有什么好同情的，而且我觉得他们自己早就做好了这样的思想准备。任何一个人都没有犯法的自由，不能因为有人举报你犯法，就觉得举报者可耻，不去反思自己的行为是不是太出格。

你大概会觉得，这是我们国家管理比较严。那就看看你们口中比较开放的欧美国家。美国最高法院就明确裁定过“淫秽”的内容，不在美国宪法第一修正案的言论自由保护范围之内。1973年美国最高法院还进一步明确了“淫秽”的三个定义：1、“普通人以现行社会道德标准”是否认为该作品从整体上来说是以鼓吹卖弄色情为主；2、该作品是否以“明显令人反感”的方式对法律认定的“性行为”进行描写；3、该作品从整体上来说，缺乏严肃的文学、艺术、政治或科学价值。

很多人口中的“腐国”英国，其实很重视社交网络上的色情泛滥对未成年人影响。抖音在国内很受欢迎，国际上也很受追捧，低龄用户也很多。但是海外版抖音（又称TikTok）一些使用者透过这个平台上向未成年人传送色情讯息，一些用户甚至直接在未成年使用者的帐户留色情留言，而抖音却没有及时把这些发布色情讯息的帐户封锁。因为抖音做得不好，英格兰儿童事务专员安·朗费尔德（Anne Longfield）还专门约谈抖音公司代表。你看，别人也是官方介入，用公权力直接予以干涉的，而且提出的要求也是“封锁”。

可以这样说，这个世界上，所有负责任的国家，对未成年人心智健康负责任的国家，是绝对不会允许类似的文字、图片，在没有经过成人审查和允许的前提下发布，特别是能够被未成年人接触到的情况下。

到现在那些实际上主要面向未成年人的作品（比如以肖战为主角的作品，受众自然主要是他比较低龄的受众了，否则谁有兴趣点进去看呢），以为仅仅凭一句“未成年人不得入内”就可以逃避法律责任的人，大概得赶快找刑事律师咨询一下比较好。

02

其次，伦理上，这也不被允许。

伦理是什么？是一群人要有共同遵守的行为规范。我们不讲古代伦理，那时候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类似情况的。斗转星移，现代社会比过去宽松许多，但是不管在什么社会，保护未成年人的权益都是第一位的伦理，而其中，保护未成年人的性健康更是关键所在。落实到具体生活实践，保护未成年人不受到色情文化的错误影响是很重要的一条。为了做到这点，全社会都不遗余力，特别是为人父母者对传播类似信息的人，可以说是深恶痛绝。

之前有个曾参加过一个很有名综艺节目的网络大V，被人发现一些蛛丝马迹——他有浏览和贩卖恋童癖作品，甚至有人挖出，他意淫的对象是你们可能也比较喜欢的某个三个小男生组合中的一员。为此，全网，可能也包括你们的父母在内，都对他群起攻之，最后以他不得不退网告终。你可能会说“未成年人的嫖娼”和恋童癖有什么联系呢？可是，你要知道，换一个角度看，“成年人接受未成年人的嫖娼”也是一种恋童。更何况，还是以不知羞耻，糟践未成年人名誉的方式，来撇除自己的责任：不是我恋童，是童恋我？？？而这样的事情，有正常道德观念的成年人，决计不会认同。

当然，考虑到那本小说的创作者也很年轻，可能心智也不太不成熟，不知道这样写的危害，这里对她本人不作过多谴责，毕竟少不更事，也不至于需要她像那个网络大V一样承担责任。但是，不懂事也不能当做可以任意写作的借口。文学创作也是需要符合社会伦理底线的。

第三个反对的理由，是心理层面。

为何成年人可以去看一些性有关的作品，而未成年人不行？因为他们已经成年，可以也需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而未成年人不可以也没有办法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是需要有成年人去监管的。特别是性，不仅影响自己，也可能会影响他人。在你们还没有真正意义上性心理成熟，能够为自己与性有关的言行和选择负责之前，需要有人把关。

未成年人本身在性发育的活跃周期。在这个阶段，容易被相关信息所引诱，而从外界获得的信息也容易对他产生一些波动。如果这些信息是正向的，符合年龄层次的，那会获得比较健康的性观念。反之，如果看了一些不太合适的作品，又没有年长的人负责指导，有可能会把一些变态的性心理当做常态看待，其后果不堪设想，其影响可能是终身的。

你们会说，未成年人难道就不能接触性吗？难倒让他们无师自通吗？这是在混淆概念，是无稽之谈。性教育是性教育，色情是色情，这是有明显的边界的，不能把两者混为一谈。

现在大量的色情作品，比如这次事件中的作品，强调的是性，他们的写作者可能自己也搞不清楚，我们在谈性教育的时候，不是只谈性，更主要是谈如何去爱。

这两年，有一部非常著名的性教育主题电视剧叫《sex education》，目前已经出到第二季。这部电视剧就做了很多性有关的科普，而且是面向青少年的，但是，我觉得电视剧最大的亮点还不是这个，因为很多科教片也都能实现这个功能，更主要的是，她还谈了未成年人如何爱自己、爱别人，特别是第二季尤为明显，推荐给广大青少年和他们的家长。

爱，才是性很重要的一个元素。这个部分也是健康的性和不健康的色情很重要的一个分水岭。

一部好的文艺作品是能够帮助大家，特别是年轻人怎么去爱别人、爱自己的。显而易见，那部引发网络战争的作品不在此列。

千言万语，化为一句，涉及未成年的人色情，是绝对的恶。

不能因为别人的行为可能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就认为自己的恶就可以被抹掉。

03

肖战的粉丝们，上面这些话，并不是为你们开脱。我是站在你们两方之外，当你们“杀红了眼”，已经忘记基本道德是非之际，来敲一记警钟。

你们双方在骂战中，都忽视了最基本的道德观念，这也是现在比你们年长得多的人最担心的地方。不知此刻，你们有没有意识到，不是因为是谁的粉丝所以是对的，也不是因为别人不允许看文章所以你是对的，而是描写并传播未成年人色情这个事情，本身就是错的。

当然，我并不赞成肖战粉丝的举报行为。如果那篇文章让你觉得并不是太合适，也许你可以采取的做法，不是自己去举报（其后果你们可看到了，没有比这更糟的解决方法了），可以有这样一些做法：

1、告诉肖战，以及他的团队。由他们决定如何处理。肖战自己是不是觉得这样的作品侮辱到自己，是否决定对这个行为进行维权，是他作为一个成年人可以判断和负责的。

你们是他的粉丝，心疼他的心情可以理解，但是不可逾越边界。将来你们踏出社会，看到类似你们认为别人比较可怜、好像需要你站出来的时候，其实也是一样。不要以个人的好恶，就随意帮人决定是否开战。这是他的人生，你们无权替代他决定如何承受。我想你们也看到了，当你们逾越的时候，你们非但没能保护他，反而对他造成了很大的伤害。

2、可以把你的发现，告诉给你身边的成年人，让他们来帮你。

如果他们觉得有问题，特别是你的父母，我想他们会有更成熟的办法去处理。他们或许会就此跟你进一步探讨，看看碰到这样的事情，怎么做更好。怎么支持你的偶像，对你来说，是更恰当的。

如果最后的办法是举报的话，也应该是他们以父母的立场来打这个电话最为恰当。

那么，如果把这个事情交给成年人来处理的话，他们可能会做些什么呢？

以下这些话，你们可能之前从来都没有机会了解，也没有想去了解过。

上面提到，没有父母会同意自己的孩子看到这类作品。

但是，父母也心知肚明，以现在的网络环境，孩子要能接触到这样一些信息很容易，并不是自己内心不愿意，事情就不会发生。

而且，他们也知道，把一个东西给禁了可能是容易的，但未必就是有效的。相反，因为禁，反倒是会引起人们，特别是小孩子的好奇心，他们越是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这就是亚当的“禁果”心理，自古以来皆是如此。

所以这是成年人来处理，跟小孩子去处理同一件事，可能很不一样的地方。

所以，成年人接下去会如何处理呢？

父母可能更关心孩子是被什么吸引，所以去看这样的作品。他们可能会跟你聊聊，你都看到了什么，想了些什么，从而知道哪些地方你可能想差了。他们当然希望这样的事情，最好不发生，但是如果真的发生了，他们也会把它变成一次性教育的契机。

他们不会在这个过程中打、骂，贴上一个标签，“你怎么这么下流”，“你怎么有变态啊”，可能会借这个机会，去了解自己孩子的性态度、性意识是什么。有些孩子，会去看这些作品，可能就是因为自己也有性别认同，可能对于性有不健康的想法，可能性能量不知道怎么宣泄，那这也可以成为一个很好的机会，去帮助他度过现在可能面临的性困惑。

04

最令人难过的，是你们怎么可以对别人进行如此恶劣的人格伤害。

这样的伤害，其实一开始就存在着。创作一个人物，以还活着的人为原型，并且写成了站街的妓女，你们可能感到无所谓，但是我要告诉你们，这绝不是大多数人的真实看法。越是年长的人，越不能同意你们这样去编排别人：你可以拿自己举例，如果别人这样来写你，你是什么想法？你乐意被别人这样写吗？

不能因为肖战等人是大众情人、明星偶像，或者可能演过一些偏向女性色彩的角色，就觉得可以对他的人格进行侮辱。哪怕肖战本人没有提出，都应当为这样的侮辱作诚恳的道歉。

你们两方还用粗俗不堪的语言去侮辱对方，各种人肉，这些现在被禁止的行为。这些过程中，你们对彼此的人格侮辱就不再赘述。

个人建议，家长们真是有必要去了解孩子在这场论战中到底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说了哪些话，并且提醒他们，哪些是绝对不可以采取的行为。不能因为年轻，就随便原谅。正因为他们还很年轻，就已经开始做这么坏的事情，更需要年长的人警惕和反思。小的时候就这么坏，长大了还会怎样变本加厉呢？这是非常让人后怕的一件事情。

你们做的很过分的事情，还有随意迁怒他人。去伤害明星本人也好，他代言的产品也好，都是极其令人反感的行为。况且，这些跟别人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们只是找个发泄自己情绪的出口，还要把人羞辱一番。20几岁人以上的人都知道，一个人要努力奋斗到像肖战这样的地位，或者商家要辛苦准备一款产品（可能这款产品也有你们父母的汗水），都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你们拿着爸爸妈妈的钱，去追星，去打赏这些小说，觉得这一切来得都很容易，所以你们体会不到别人努力奋斗的辛苦，也体会不到现在这些努力被你们一竿子打翻，又会是多么心痛的一件事情。

你们似乎都很希望在别人心中留下好的印象，并且也为此展开一场大战。但是，很遗憾地告诉你们，你们这次都没有给别人留下什么好的形象。肖战粉丝就不要说了，还把偶像的良好形象也赔了进去。而另一方，为力挺这一作品、平台，反对、攻击肖战的人，你们的形象也是崩塌的。是你们把喜欢看这些小众作品，和做这种网络暴力、抵制别人作品和人格的事联系在一起，你们指望能给别人留下什么好的印象呢？

我相信你们自己也不希望看到这样的结果。

05

100多年前，《乌合之众》就指出，一个人在群体之中，是很容易因为匿名性，激发内心邪恶的一面，现在是时候，从这场集体狂欢中，清醒过来了：

若干年后，当你回过头去回想一下自己的2020年，在这场网络之战中自己所扮演的角色，你是会为自己的言行而自豪，还是会感到羞愧呢？

最后，我也想提醒你们。现在的互联网很复杂，有一些成年人，可能表面上支持你们，甚至站出来为你们说话，鼓励你们继续斗下去。但是，以我自己的人生经验来看，在这个世界上，真正为你好的人，都不太希望你跟别人发生激烈冲突，因为不希望你受到伤害。所以一般对你好的人，都是劝和为主，希望大家冷静下来，有什么事不能平心静气地谈谈呢？而有些人，为了自己的利益或者一些不可告人的动机，会假意包装成为你说话的样子，其实是利用你，让你成为他们实现自己目的的棋子，而他们当然不会顾及你的需求。千万别把他们当作了你的守护者，或者是你的人了。

作者 | Arthur Chen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

简介：心理圈稀有性别男颜值高咨询师，长相年轻、内心成熟的代表人物。座右铭：惜时惜人。咨询小时数：3000小时，研究方向：职场心理、婚恋两性、身心疾病、朋辈心理辅导。近期关注：要事第一、正念减压、网络时代人际沟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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