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伽球里的秘密

2015年5月22日下午3点左右，一名女子在马鞍山西沙路上跑步，见到巴士站对面停着一辆黄色Mini Cooper轿车。四十五分钟后，女子折返，那辆轿车仍停在原地，雨刷却开着，而当时并没有下雨。该女子觉得奇怪，于是上前查看，发现车内有两女系着安全带，状似已经昏迷。接到女子报警后，消防员和警察很快赶到现场，他们注意到车钥匙还插在车上，车子没有熄火，立刻破窗将车内二人救出。被救的两人送往沙田威尔斯亲王医院抢救不治身亡。

经查实，两人是母女——47岁的黄秀芬及其16岁的二女儿許俪玲。黄秀芬的丈夫许金山是这家医院医生，当时正在为病人做手术，手术结束后赶到急诊室了解情况。医生随后对黄秀芬及许俪玲进行尸检，两人体表没有伤痕，血液中一氧化碳浓度接近百分之五十，因而判定两人死于一氧化碳中毒。沙田警区重案组展开调查。黄色轿车停车地离黄秀芬和许金山家只有两分钟车程。5月23日凌晨，警员检查了那辆轿车，汽车的所有机件完好，排除故障可能。车内没有发现遗书。警方无法解释黄秀芬和许俪玲是否自杀，亦需要找到一氧化碳的来源。许金山接受警方问话，没有提供有用的信息。

死去的黄秀芬和丈夫许金山都是马来西亚华侨，许金山在中文大学任副教授，又是医院的麻醉医生，黄秀芬是专职主妇。夫妇育有三女一子，大女儿在马来西亚读书，其他三个孩子在香港读中学，一家人住在西沙路大洞村的村屋。 许金山的同事表示他下班后与同事甚少来往，因此大家对他所知不多。许俪玲学校的校长称她性格开朗，与同学关系很好。许金山和黄秀芬的邻居们透露，许家夫妇很恩爱，没有发生过争执。 破解此案的当务之急，是找到导致黄秀芬和许俪玲死亡的一氧化碳的源头。许金山数次要求警方检测黄色轿车，认为是车辆泄漏一氧化碳。警方反复检查，又向宝马车总部查询车辆的各项参数，最终排除了车辆事故致人死亡的可能。鉴证人员在后车厢内找到一个瘪了的灰色瑜伽球，球上没有气塞，车内也没有找到气塞。

接下来警方调查了香港出售一氧化碳的供应商。2015年4月，有供应商曾将6.8立方米纯度为99.9%的一氧化碳送货至威尔斯亲王医院。购买一氧化碳的是中文大学的助理教授，他承认自己接到许金山的指示订购实验所需气体。这名助理教授还在黄秀芬和许俪玲死前两天的5月20日见到许金山用两只瑜伽球装了一氧化碳带走。那时许金山告诉助理教授，自己要让化学系的友人测试一氧化碳。警方找到汽车内瑜伽球与一氧化碳还有许金山之间的关联后将许金山拘捕。警察在许家书桌的抽屉里搜了一只瑜伽球的气塞，在许金山工作的医院10楼办公室内，警察又找到一支装有一氧化碳的容器，以及两个一氧化碳监测器，在许金山驾驶的丰田车里找到一个瘪了的蓝色瑜伽球，球上没有气塞。许金山承认自己在案发前将充满一氧化碳的瑜伽球带回家中，但目的是要用一氧化碳杀死家中老鼠。他把瑜伽球放在家中做运动的区域，又告诉刚做完运动的二女儿许俪玲不要碰触那个瑜伽球，因为球内充满毒气。许金山告诉警方，自己怀疑许俪玲得知瑜伽球内有毒气后选择自杀。警方对许金山的说法并不相信，但案件的调查还在进行，无法确定完整的作案过程，只得先将许金山释放。黄秀芬和许俪玲死后两年多，警方再次将许金山逮捕。 再次被捕前许金山的生活里已经有了一个新的女主人，她常常在许金山和黄秀芬家中过夜，又和许金山一起逛街和进餐。警方对这位女子已经进行暗中查访，得知她的身份。许金山承认该女是自己的情人李泳怡。

李泳怡在中大攻读博士学位，2006年开始与博士导师许金山合作发表多篇论文，2008年毕业后又与许金山同在一间办公室工作。许金山与李泳怡产生了婚外情，那时许金山与妻子黄秀芬的关系已经变差。2013年黄秀芬察觉许金山有了情人，心情郁卒，患上抑郁症。夫妇曾经多次争吵，黄秀芬甚至在2014年6月提出离婚，然而出于对四个子女的担心，两人决定继续以夫妻的名义共同生活。 黄秀芬说服自己接受了丈夫出轨的事实，默许他到李泳怡家中过夜，但同时她也开始学习享受生活，不再向往常一样节俭。夫妻在子女和外人面前维持平和景象，其实许家的大女儿也已经发现父亲出轨，向他质问。 2018年检方控许金山杀人一案开庭。检方认为许金山为了情人李泳怡想要离婚脱离家庭，只是妻子黄秀芬拒绝他的要求。许金山为了解决麻烦，并拿到夫妇共有的约3,000万元财产，策划了这起谋杀案。他的目标只有黄秀芬一人，事发当天，他在出门上班前，将注满一氧化碳的灰色瑜伽球放入妻子的黄色轿车后厢，又把气塞拔出。没想到下午二女儿许俪玲竟然和妻子一起进了车子，两人皆因一氧化碳泄漏而死。

许金山辩称自己将装满一氧化碳的瑜伽球带回家中是为了灭除家中的老鼠，二女儿因为不堪学业压力而自杀，又称二女儿和母亲关系不睦，也可能冲动之下决定和母亲同归于尽。检方驳斥了许金山的理论，认为黄秀芬及许俪玲不可能自杀。案发一早黄秀芬曾经驾驶黄色轿车送三女儿及儿子去学校上课，此后回到家中，并无异常，直至下午二时许带二女儿许俪玲再次出门去接三女儿和儿子放学。许金山熟悉处理一氧化碳的流程，还在运送过程中放置一氧化碳探测器，却在没有探测器的情况下，将充满毒气的瑜伽球随意放在家中。这一行为无法以常理解释。2018年9月，在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证实许金山犯下杀害妻女事实的情况下，陪审团一致裁决许金山两项谋杀罪名成立。法官在庭上宣布许金山预谋杀害妻子，却意外杀害二女儿，因而必须为两条人命负责，判处许金山终身监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