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曾祺老头儿~生日快乐~
今天是汪曾祺先生100岁生日,他的农历生日是元宵节,而阳历生日则是今天,3月5日,是个双鱼座老头儿。
水象星座的他富于细腻的灵气,他的笔触下最美的勾勒,当然要数故乡高邮气韵生动的一派清波,他爱水,是看着水长大的,在他眼底始终流动着那片京杭大运河,那么美,令他对这里的人生现象和自然现象,如此的神往倾心。
水,的确是汪曾祺作品中不可或缺的一种意象。他这样评价自己的小说“《受戒》写水虽不多,但充满了水的感觉。”
这个故事其实很短,讲的是一个叫作明海的小和尚和另一个叫作英子的小姑娘的初恋的故事,而整个故事的背景是桃花源式的生活场景。
整篇小说的语言就像水一样,安安静静的,但同时又是活泼的,流动的。
我始终记得,第一次读到《受戒》时的欢喜和惊叹,原来内容并非题目那么禁欲,小说可以这么写,小说可以写得这么美!那时候的我还太小,尚未遇见自己的初恋。可我会一直记得紫灰色芦苇,发着银光,在青色浮萍里,明海受戒后,小英子划船接他回来,她问他“我给你当老婆,你要不要。”明海先是大声,然后小小声的说,“要——”。
这诗意梦幻且纯真的爱,就像那清冽的水,被英子的船桨划进了我的心里,温温柔柔的,清清凉凉的。
著名作家毕飞宇老师说,汪曾祺不是用来学的,是用来爱的。要说他是中国当代最可爱的老头儿,实在是一点儿不为过,他会做菜,爱做也爱吃,外出开会,发现临时住所长了蘑菇,也要一个个摘下来,装进行李箱,带回去煲蘑菇汤给家里人喝。
他的生活总是那么有滋有味,有声有色。他说,这个世界先爱了自己,自己不能不爱她。他写人间草木,他写鸟兽虫鱼,他写各色美食,昆明的雨,西南联大的破屋懒窗,他也写最不惹人注目的小人物······那些他都愿意为他们立传。
除尽火气的书写他心里的美,还有对故乡那片土地上,优美健康人性的书写,那些乡民们是那样的纯真质朴,善良美好。高邮当然不止是只有咸鸭蛋,也不只是有那个会写“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的大词人秦观,更有汪曾祺笔下如桃花源般自由自在的人间天堂。
汪曾祺先生去西南联大念书前,行囊里背着的书里,除了考大学的书,其他就只带了两本书,一本是屠格涅夫的《猎人笔记》,还有一本是《沈从文小说选》。他在散文里写,“说的夸张一点,可以说这两本书定了我的终身。”
汪曾祺先生是沈从文先生的得意高足,沈从文先生这位老师的无结构的散文式创作风格和抒情人道主义的文学理念,几乎都在汪曾祺先生这个学生的小说创作里得到体现。连他自己也说,“我觉得《受戒》有点儿像《边城》。”
他们的笔满蘸着对芸芸众生的爱,怜悯,慈悲,一起描绘着,优美健康而并悖乎人性的美。
可我想,他们依然是不一样的。又或许相由心生,就像这张照片一样,沈先生温和又略带着忧愁,而汪先生明朗并且开阔。所以,这大概也是,沈先生笔下的翠翠,为什么还在孤独的等待着可能明天回来,可能永远都不回来的二老,而汪先生笔下的明海,羞涩却依然坚定的回应着英子的表白的原因吧。
去年春天去南昌参加了汪曾祺新书的发布会,见到汪先生的长子,汪朗。(不得不说,他们真的太像了,也算是见到了半个汪曾祺先生。)
听完汪朗老师对父亲的回忆,接下来的读者提问环节,却活脱脱变成了读者对着汪曾祺先生的儿子表白汪曾祺先生的表白大会。
当然,我也是其中一个,人人都爱汪曾祺,我也不例外。
看着书上印着的汪曾祺印章,走在回去的路上,想起沈从文先生在汪曾祺先生绝望弃生时说的,“你手中有一支笔,怕什么!”这句话里饱含着的,坚定的文人千锤百炼的赤子之心,曾经给过我很大的力量。
然后抬头看见,天那么高,那么阔,飘着被夕阳余韵烘成金边的云。路旁是长到栅栏外边,翠色逼人且油亮亮的柚子树的叶子,风吹过来,空气里满是柚子花可人的清香。而我想着,回家要泡好一杯茶,懒懒的靠在沙发上读汪曾祺。希望我可以一直重读,一直感动。
(中间是年轻的汪曾祺~)
不管是100岁还是200岁,被一代代年轻人爱着的汪曾祺,也一直年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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