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学家的爱情
看了电影《恋上哲学家》,因为不懂德语,字幕翻译又比较糟糕,有些情节其实一知半解;事后搜遍全网试图拜读她的作品,也发现中文译版几乎没有。只好根据大致情节及一些网络资料,聊些自己的联想。毕竟电影里什么哲学也没讲,着重描写的是我们的女哲学家反抗世俗婚恋观、和各种被她迷倒的男人“周旋”的故事。于是我的联想也就仅限于风流韵事层面😛。
一百年前的露 · 莎乐美与生命中几位男性挚友所保持的关系,即使是在现在看来,也依旧显得有些“前卫”、令人不解,甚至很容易遭人诟病为“渣女”。当她的回忆录代笔者直言问她她的丈夫对她和里尔克的密切接触有何感想时,老年的莎乐美态度依旧是强硬的——即使已与年轻时丈夫质问他将他置于何地时她强硬又坦荡的态度有所不同:那时候丈夫指责她,说她贪心地什么都想要,莎乐美年轻的脸庞显得无辜又气盛:“有何不可?我们早就说好了的”。代笔作者与老年莎乐美的这番对话最后以不愉快而告终,他当即直率地指出了莎乐美自恋的特点。也因着莎乐美的这份“不快”,我忍不住有些怀疑,莎乐美在两性关系中对世俗礼教所作出的反抗到底是否算是成功。在两性方面,她是否如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生活?又是否在内心深处会为给那些天才男人们带去的痛苦与不幸感到过任何不安?
但她又说,快乐只是一种短暂的刺激而已,并以此坦白她对他人痛苦的罔顾。这样的态度在我这种俗人眼里看来难免冷情,但这种清晰的理性和近乎偏执的坚定还是令我佩服不已。或许我的这种所谓“悯人之心”也只是因为生在一个对待女性更加开明的年代而已。在那个女性上学便是败坏家族名声的时代,莎乐美的确需要这样的理性和执行这理性原则的坚持,才能保持她对自由、独立和伟大心灵的追求。我甚至觉得,这种理性是需要牺牲个人情感的。或许她对感情抱有过的幻想以及因着幻想而生出过的软弱,早已在少时家庭教师企图占有她的时候被尘封与放弃。我震撼并敬佩她在那样的年代始终能够清晰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毫无犹疑地坚持自己的坚持,即使为旁人指责为荡妇,即使亲密相伴的男友们(尼采,保尔 · 李)一个个也都从最初的理解支持变为愤愤离去,她也不曾屈服妥协。(为了流产,直接从树上跳下来,对自己也同样不手软,服气服气)
有意思的一点是,当莎乐美坚持将心灵生活与世俗生活清晰地划分开来时,我想那个年代伟大的哲学头脑们该是明白她这一虽然在现今我们看来还有些古怪的愿望的。这也是我认为莎乐美并不一定该直接对他们的痛苦负责的原因。“我不会结婚的”或是“我们假结婚吧”,从交往的一开始,她便对此有明确的态度。倒是这些男人们(主要指尼采),即使理性上认同,感性上也还是报有野心和幻想;而当这样的幻想破灭时,又认为自己的感情遭到了玩弄,以至于出语不逊,我想这也来自于哲学家的自恋甚至狂妄。在理性契约下,个人是否还应该再对他人的感性负责呢?这个问题没有标准答案。自恋自爱如莎乐美反正是“不负责”,但从她的每段“亲密关系”都没有“善终”我们也大概可以想见,真正做到完全清晰地划分理性与感性、心灵与世俗的界限,大概是极难的事情。毕竟人性、男人、女人,每一个都是极为复杂的谜题。
可是这种分歧也并没有影响莎乐美对美和爱的判断。在尼采辞世后四年,莎乐美出版了自己的精心之作《尼采评传》。对于尼采的伟大以及他们心心相印、思想碰撞生辉的相处时光,莎乐美始终保有着一种“大爱”。只是我不知该如何描述这种爱与男欢女爱的差别。
由此联想到身边两位朋友间的故事。我想现实生活中的普通人大概很难分割理智与情感,很难控制自身欲望,更难不受周遭误解的影响,对抗来自旁人的压力。对此我也只能评论:一方面,各人在社交中对语境下潜在含义的理解真的很不一样,被误解几乎是每一个人的宿命。因而我们也无权批评他人,更不该随意判断谁是受害者,谁是加害者(莎乐美是加害者吗?尼采是受害者吗?我丝毫不这么觉得)。另一方面,抛开生活中的种种坎坷与不快,精神上的相知、心灵上的相吸引,终究有它闪闪发亮的价值。不然尼采何以有其晚年大作《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很多时候,我们应该告诉自己,一份感情、一段相处,不应被狭隘的世俗成败打上标签,而应保留其充实生命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