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新编
查看话题 >《德伯家的苔丝》结局改编
注:大学习作。
……过了一会儿,他发现苔丝已经走了。他全神贯注地站了一会儿,他的脸变得越来越冷漠,越来越憔悴;又过了一两分钟,他走到了街上,连自己也不知道在向什么地方走去。(原文)
布鲁克斯太太并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拥有这豪华的房子和精致的家具已让她的下半辈子毫无后顾之忧,除了赚钱与赔钱,没有什么事能让她提起兴致。但在恍惚间听到楼上德贝维尔先生和夫人的客房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哭泣和叹气的声音,其实布鲁克斯太太也不确定是不是哭泣的声音,只是忽然想起刚刚离开的安琪尔先生的失魂落魄的身影——或许她只是想确认一下楼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好奇心驱使她提着裙子踮着脚小心翼翼地走上楼梯,来到德贝维尔夫妇的门口,透过本就不大的钥匙孔望向里面。
苔丝伏在餐桌上,头靠在白滑柔软的胳膊上,虽看不见脸上的表情,但从呜咽抽泣的声音听来,她确实是在哭。餐桌上的早餐很丰盛极了,都是布鲁克斯太太精心准备的,看起来一点儿都没有被吃过的迹象。
这时,卧室里一个低沉男声传出来——
“你怎么啦?”
苔丝听到德贝维尔这句看似关心实则明知故问的话,从低声哭泣变为不受控制的嚎啕与呻吟,但很快声音又小了下去,终于抬起了头,她看上去眼睛红肿,眼泪挂在晶莹的睫毛上,连手臂上的绒毛也亮亮闪闪的。
“没事……刚刚有个以前一起做工的人来找我……他过得不好,又知道我现在过得不错,想巴结我……聊得不愉快……我让他走了……”苔丝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虽然还在断断续续地抽噎着,但嘴里的嘟囔已经能够听得清了。说完,她忽然望向门口,好像想到些什么。布鲁克斯太太以为自己偷听被发现了,一手拎着鞋,一手提着长裙,仓皇地跑下了木质楼梯。
“我想……出去一下……”苔丝依然望着门,吸足了一大口气,再缓缓吐了出来,好像做出了什么重大的决定。
“你要去哪儿?中午布鲁克斯太太要回她母亲家里,你知道,我可不会煮饭。”德贝维尔穿着丝质睡衣,头发已经梳得光滑,缓缓走了出来坐在苔丝对面,盯了一会儿苔丝的眼睛,又拿起餐桌上的报纸看了起来。
“哦?那她什么时候能回来?”苔丝感觉到自己正被人盯着,不自在地收回望向门口的目光,站起身来走向衣柜。她的声音听起来已经完全没事了。
“最早也得晚饭前吧,说不定吃了晚饭才回来。”德贝维尔放下报纸,轻轻走到正在选裙子的苔丝身后,缓缓搂住她的腰,把下巴抵放在她的肩膀上。“你说,我怎么办?”
苔丝感受到身后的男人的呼吸,紧紧闭上了眼睛,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我……”,她忽然把眼睛睁开,“午饭前就回来,我保证。”苔丝挣脱了德贝维尔的臂弯,拿了一条深红色,上面有着繁复蕾丝花纹的连衣裙,当着德贝维尔的面开始换起来。
他只好耸耸肩,回到餐桌旁,一边喝着还冒着热气儿的咖啡,一边拿起报纸继续看起来。只是偶尔有意没意瞟一眼苔丝,看着她穿戴好衣服,并没怎么化妆,却戴上了她最喜欢的一顶带有黑纱的帽子,并把黑纱放了下来遮住了脸。最后拿了雨伞,穿上高跟鞋,“哒哒哒”地下楼出了门。在这整个短暂且迅速的过程中,苔丝没有看德贝维尔一眼。或许如果她看了,就能发现他眼睛里的烈焰滚滚。
火车站的天空总是那么灰暗,不知道是被太多的火车蒸汽的烟雾污染了,还是因为见证了太多离别而明朗不起来。克莱尔抬头看看天,头脑里不断浮现出刚刚在苔丝家发生的一切,苔丝啊,她还是那么漂亮,让人忍不住想去拥抱。
离火车开车还有半个小时,克莱尔找到站台上一张没有人的长椅坐下,将小旅行袋放在脚旁。不知道什么缘故,他总是不能坐得安心,于是起身沿着长椅缓缓地来回踱步,时不时眺望自己走过来的地方,至于为什么要这样,他也说不清。忽然,在他转头看到火车正在进站的时候,也同时看见旁边有个跳跃的人影,但长久的病痛让他的视力收到了影响,也可能是这个人影还太过遥远,虽然心里有所触动,但他根本看不清那是谁。已经有人在上车了,克莱尔转身拿起长椅旁的旅行袋,排着队准备上车。心里的感应越来越明显,克莱尔禁不住又往后忘了一眼,虽说看不清容貌,但他可以明确地感受到,那就是他的妻子!
克莱尔从准备上车的队伍里走了出来,他忍不住迎着苔丝跑来的方向走过去,脚步轻快。
“安琪尔……我猜到你就在火车站,还好,你还没走。”苔丝气喘吁吁的,上气不接下气。
“苔丝,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你来找我,是要跟我一起走吗?”克莱尔语气激动,拥苔丝入怀,他们已经多久没有这样抱过了啊,她还是那么的瘦弱,真让人心疼。
“安琪尔,你听我说……”苔丝久久地享受了这个拥抱,久违的深爱的安琪尔的拥抱,他像是真的大病了一场,都有些站不稳了,苔丝忍不住想要流眼泪。过了好一会儿,她轻轻挣开安琪尔的拥抱,牵着他的手,走向一张长椅坐下来。“安琪尔,你听我说,我现在不能跟你走。我的母亲,我那么多的弟弟妹妹,都靠德贝维尔养着。他们住的房子并没有被买下,每隔几个月就要交一次租金,租金那么贵,除了德贝维尔,没人有能力支付。如果我跟你走了,他们就要睡在大街上了,我怎么忍心让我的亲人没有住的地方呢?”苔丝说到伤心处,忍不住双手掩面低声哭泣。
“我的好苔丝,不要哭了。”克莱尔用粗糙的手背给苔丝擦眼泪,另一只手轻轻的拍着她的背部。“很抱歉我现在可能给不了你德贝维尔能给你的一切,你知道,这几年在巴西的颠沛流离并没有让我达成心愿,还损失了不少钱财,不仅如此,还将我的身体折磨成了这副模样,你会嫌弃我吗?”安琪尔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怎么会嫌弃你呢,安琪尔,我爱你还来不及。”苔丝直直地盯着安琪尔的眼睛,他的眼睛还和以前一样好看。“我得回去了,我出来得太久了,安琪尔,你会等着我的,是吗?”
“这是我的新地址,你可以给我写信。”克莱尔从衣服口袋里掏出叠得整整齐齐的一张纸,递给苔丝,“我们约定四个月后……不,三个月后的今天的这个时候再在这里见面,好吗?我一定替你安顿好一切,在这里等你。”
苔丝颤抖地从克莱尔手中接过纸条,收了收眼泪,掀起黑色面纱,给了克莱尔一个深深的吻。然后再放下面纱,头也不回地走了。
克莱尔望着苔丝的背影越来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又一列火车开来,他再次拎起自己的小旅行袋,上了车,心里的烦闷终于有所缓和。
三个月后。
还是在上次与苔丝见面的那张长椅上,克莱尔早到了一个小时。事实上他昨晚就已经到了,因为完全无法按捺内心的激动,想着要是能早一些见到苔丝就好了,一分钟都好。但他忍住了连夜去苔丝的家里把她接走,因为心里还是有一些疑惑的,三个月来,他收到过各式各样的电报与信件,却唯独没有收到他最想要的苔丝的那封信,他不知道苔丝现在过得如何,也不知道她的心意是什么样的,回想三个月前的那次分别,苔丝其实并没有给他一个准确的回答啊,不是吗。
到了约定的时间,苔丝还是没有来。克莱尔如坐针毡,便拄着拐杖开始往苔丝将要来的方向缓缓走过去。是的,这三个月里繁忙的工作和沉重的忧思让他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不仅瘦得脱了形,腿也总是使不上劲,不得不借助拐杖的支撑。
又过了十五分钟,他再也等不下去。“苔丝一定是遇到什么事了!”他心想,于是加快了脚步,往他魂牵梦绕的苔丝家的方向走去。
“苔丝,我的好女孩儿,你又想要像几年前一样偷偷逃走吗?”德贝维尔坐在餐桌前看着报纸,并没有看正准备出门的苔丝,“但还是像以前一样被我抓住了,哈哈哈。”
“你在说什么?我只是出一下门。”苔丝穿了一身黑裙,除了伞,再没有带其他像行李的东西。她不敢回头看德贝维尔,怕他看出她眼神里的慌乱。
“那你看看这些是什么。”德贝维尔从餐桌的抽屉里拿出一叠信,大概有十多封的样子。又熟络地点燃了一根烟,深吸一口,缓缓吐出来,“我都看过了,知道了你们的计划。”
苔丝很惊讶,既然一封信都没有寄出去,那么安琪尔岂不是在这三个月里一封信都没有收到?那他是否知道自己的心意呢?他会不会在火车站等她呢?“不,安琪尔一定在等我。”苔丝摇摇头,让自己的心定下来。打开卧室门向楼梯走去。
“我可以让你走,苔丝。”德贝维尔声音很大,今天布鲁克斯太太不在,他们可以大声说话。“但是,你真的要跟那个让你伤心难过,因为在意你的纯洁而曾经抛弃了你的男人离开吗?”德贝维尔的手指夹着烟,站起来走向苔丝。
苔丝听到德贝维尔的话,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睁大了眼睛直直地瞪着他,“是你,你才是让我伤心难过的罪魁祸首……你……你要干什么!”
德贝维尔越来越靠近苔丝,眼神里带着肃杀的气息,吓得她赶紧倒退了几步想要下楼梯,却在刚准备逃走的时候被德贝维尔紧紧抓住,“可是我对你那么好!住的、穿的、吃的!每天还有人伺候着!还有你的妈妈,你的弟弟妹妹们!你难道不应该感谢我吗?”德贝维尔紧紧抓住苔丝不让她走,“你该恨的,应该是你那白痴父亲!或者是那位随口说出你家所谓的姓氏秘密的人!我的罪孽可比他们小多了。”
“我的父亲已经去世了,他受到了该有的惩罚,请你不要再提到他。”苔丝叹了口气,“你刚刚说什么?可以让我走?”
“是的,如果你真的爱他……那我希望你给我一个拥抱,一个真心诚意的,你从来没有给过我的拥抱……然后……要走就走吧。”德贝维尔看手上的烟快熄灭了,于是又深深吸了一口,这才终于有了火光。
“那好,我抱你,然后你放我走。”苔丝一心想着要赶快去火车站见自己心心念念的安琪尔,便毫不犹豫地张开双手想要去拥抱对面的这个男人。
殊不知,在苔丝张开双手的瞬间,德贝维尔立刻上前一步,将手中的正在燃烧的烟头直直刺向苔丝的一只明亮的大眼睛。
苔丝完全来不及反应,她甚至可以听见皮肉灼烧的声音,一股青烟缓缓上升,德贝维尔和苔丝都闻到了烧焦的气味,伴着一声充满着恐惧的尖叫和连续不断的呻吟与哀嚎。
这时,刚刚赶到苔丝家的克莱尔听见尖叫,立刻打碎了玻璃窗,笨拙地爬了进来,看见眼前的场景,克莱尔被吓得说不出话,拄着拐杖以他最快的速度奔上楼梯,想去看看苔丝的情况。
“哈哈哈,苔丝,你看看你的爱人,他居然像个小老头一般,那么瘦弱,还拄着拐杖!哈哈哈,哦对了,你现在大概也看不清他的样子了,你们一个瞎子,一个瘸子,还真是天生一对呐!”德贝维尔猖狂地大笑着,在楼梯边缘走来走去,像是在对那个行动缓慢的克莱尔耀武扬威,“我告诉你们,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不可能完整的得到!”
他没有发现,一直行动缓慢的克莱尔已经走到了他的身旁,克莱尔挥舞着他的拐杖,直直地劈向德贝维尔的头顶,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克莱尔又将拐杖的弯的那头勾住德贝维尔的脚踝,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刚刚还在嘲笑自己的男人从高高的楼梯上滚下去,最后头着地,暗红色的血泊一圈一圈地扩大。
苔丝在惊恐中听见刚刚的声响,慢慢睁开另一只没有受伤的眼睛,却在看见眼前的情景后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睁眼的瞬间,苔丝能感觉到那只被烟烫伤的眼睛的肿痛与漆黑一片。在仅存的一只眼睛的寻找下,她发现自己的母亲,德北菲尔德太太正关切地看着自己。“这是在哪,妈妈?”
“可怜的孩子,这是克莱尔先生给我们的新家,虽然老旧一些,但他总算把你救出来了,你自由了。知道吗,你已经昏睡了一个星期了!”德北菲尔德太太疼惜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她的模样竟被德贝维尔摧毁成了这个样子。
“克莱尔……”苔丝突然回忆起晕倒前的一切,“克莱尔,我的丈夫,他怎么样了?他为什么没有在这里?”
“他……他好像杀了人,但又有人说德贝维尔只是这辈子都醒不过来了,还没有死……”德北菲尔德太太支支吾吾的,词不达意。
“妈妈,我是问克莱尔现在在哪?”苔丝忍不住打断母亲的话,她不想知道德贝维尔那个恶人现在如何,只想知道自己深爱的丈夫情况怎么样。
“他死了。”德北菲尔德太太终于将埋在心里的事说了出来,“就在昨天,在监狱里。”
“你说什么?不……我不相信……”苔丝捂住自己的耳朵,眼泪流出来,让受伤的眼睛疼痛非常,但她已经完全不在意了。
“你知道,克莱尔先生的身体不好,刚刚进了监狱一天,便去世了。但监狱的人说,他走得很安详。”德北菲尔德太太用沉重的语气说完这段话,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苔丝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十个月后。
苔丝把克莱尔安置她一家人的房子卖掉,换了不多的钱,租了辆马车开始赶路,想去到远方那个完全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城镇。
马车上,苔丝戴着带有面纱的帽子,抱着婴儿,用她仅剩的一只眼睛狠狠地盯着他,然后长叹一口气,像以前那样,用悄悄的但是大胆的动作解开上衣的扣子,开始喂孩子吃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