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日记
坐在粉色椅子上,大开叉着双腿,睡裙短到露出内裤,内裤紧紧包着肉,痕迹明显,屁股臃肿小腹隆起,两个乳房歪七扭八地半露着。双脚被烫水泡得红肿,腿上净是蚊虫叮咬的伤疤——残败的人。
一个人拿着几条女士内裤走进房间,于是这个残败的人,将手机倒扣在肚皮上,抬起头来看他。他几乎看都没看她:“消息都删完了?”心脏跳动的频率像火山爆发。她脸色平静地说:“在写日记。”他的眼神毫无被打动,毫无想尊重对方兴趣的意思,嘴角往下一撇,还是和往常一样,两瓣嘴唇张开的幅度极小,像是对自己说话似的,嘟囔:“哦。.......”
还有话在他嘴边,他后面还有无数句抱怨和质问的话语。她不想听。伸手去拿桌上的杯子,杯子里是温暖的豆奶。豆奶旁边是一杯热水。
她压抑着,心脏在呼吸,眼睛一瞬间好像无法聚焦,两个杯子碰撞到一起,轰轰烈烈地洒在地上。她懊恼,责怪,但又窃喜,她的愤怒好像被这么洒出来了。她随即又患了失语症,这是无数次她有苦说不出压力巨大时候的巢穴。可以躲进去,不管对方说什么,是大声吼叫还是温柔询问,她都说不出来一句话。每个问题她都在心里默默作答,但是无法表达。有时候她觉得可以永远这么沉默下去,有时候她想写出来,有时候不久就开口说话。言语是犀利的武器,拙劣的人类技能,她的眼神想让他懂。他永远不懂。不懂她为什么说不出话,为什么逃避。
大多时候,她错讲的一句话,想要去朋友家住,不想再和他住了,会让他变脸。面对质问她上一秒是否在和别人聊天时她的笑也会被认作是心虚的样子。甚至微信里原本习惯随意删除的群消息及推广消息,也被他警觉地看见,阴阳怪气地揶揄。无数次的解释,到最后无言以对。有几次她满嘴泡沫,在夜晚活泼地刷牙,仍有人在旁边追问——令人苦笑的场景,令人意兴阑珊。她一方面失去表达能力,一方面在刷牙,更加无法回答。他试图让一个在刷牙的人发出些什么样的音节呢?
残败的人遇上控制狂。残败的人更残败。残败的人尝试过沟通,蜗牛式的辩论,黏液拖在泥土地上显得凹凸不平,终点遥遥无期。残败的人被他弄的自我怀疑,自己也不相信自己,不是不自信,而是失去了自己。
于是他问:“只是因为你想写日记所以不回答我吗?”她点头,心里想的话多到能翻两页——还是不要多说一个字,或多阐述一个想法,言语是拙劣的人类技能,意识交流会是高效,于是才能继续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