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只麻雀:Ⅱ

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
诗酒趁年华
◢ 我是一只小麻雀,看着不大却也算是麻雀中的老鸟了。
这两天我算是被烦死了,自从上次在一个池子里洗过澡,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线,长尾巴小姑娘就一直在我面前晃,好像赖上我了。搞得我和小个子本就不怎么好的关系这下算是彻底破裂了,我又懒得解释,总不至于说:都是脱光的鸟,谁也没比谁大呀。
小个子平日看着云里黑点儿潇洒极了,其实就是个鸟中小混混,还是那种小心眼的鸟,好在这两天我也没怎么见到他。可不是怕什么,只是不想他再被我那令小姑娘折腰的气质所打击。
现在长尾巴正在那树杈子上唱歌跳舞呢,一个劲儿的冲我抛媚眼,哎,现在的小鸟就这么没羞没臊吗?你好歹,有本事你开个屏让我品品呀。别问我为什么知道开屏。长尾巴但凡是趁我不注意挤到我身边就问:你眼里为什么总是充满忧伤?
我都不知道自己长个啥子样,她个小鸟居然还知道忧伤。实在是忍受不了她叽叽喳喳在我耳边聒噪,实话告诉她自己都可以当她爷爷了,别来找不痛快。
鸟中俗话说:好鸟怕缠网,笨鸟耍流氓。当长尾巴看到我翅膀上的伤痕,居然一头扎到了我怀里,问我:你身上的伤是哪来的?抬头仰天,左看右看,今天真是个好天气,白云几万里。装傻充楞看来是打发不掉这个小丫头片子了,一不做二不休,老鸟也有报春时。
我拍拍屁股,鸟都没鸟长尾巴,冲天而起。
飞行途中是可以打个盹儿的,悠悠荡荡在这座城市上空俯瞰来时的路,我怕了,是真的怕了。
问遍所有擦肩而过的鸟,也没几个能说出被人类握住是什么感觉,我成了这附近几个圈子里唯一体会过那是何种滋味的,一只老鸟。只是我没说。
我最喜欢看见麦子低下它那高傲的头颅任人宰割的样子,这成了胖妞和其他几位小伙伴共同爱好。年轻时候总是冲动,看不惯老鸟的抱团行为,每当有白色的水鸟从家门口飞过,和胖妞都羡慕的不行,飘飘然若云中仙,独行天地间,衔鱼捉虾。我太向往这样的生活了,只是即使我看了五次树叶凋零也未曾尝过一次鱼腥味。
眼看麦子等着要被收割了,实在是忍不了草窠里找虫子的苦,一次次低头都换来一嘴土,偶有不长眼的蚂蚱,也是小不点还不够我塞牙缝的。既然都有低头挨宰的了,怎么能够放过饱饭一顿的大好机会。
鸟有多大胆,就有多大碗,野地无人风自吹,正是偷粮衔穗好时机。
踩在麦子头上,看着它瑟瑟发抖,我得意极了,呼扇着翅膀,撅着腚一通乱啃,也不管粒大粒小是甜是涩。大概是胖妞也眼馋我在麦地里乱拱,或者是其他小伙伴看不惯我一人独享粮仓,众鸟齐飞,都成了麦子狙击手。
事发突然,当我听到胖妞发警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眼睁睁地看着一张大网冲向我,等我反应过来这张网上早挂住了四位小伙伴,胖妞就是其中挣扎最厉害的。虎妞哭泣的声音那是我第一次听到,也是最后一次。
我当时就傻了,吊在网上,怎么蹬腿再如何振翅都飞不了,反而越挣越紧,平日拿来炫耀的羽毛一片片掉,翅膀撕心裂肺的疼。眼看着剩下远远观望的小伙伴离我们而去,一口气没上来,我很不争气地昏了过去。
那是只很大的手,像把铁钳子紧紧的夹住了我的小命,手掌硌的我骨头发紧。这就是我被人类握住的感觉。
老一辈讲的关于人类的各种酷刑传说,那一刻是如此的清晰,我从未想过会在此种情形下来证明自己记忆力原来这么好,铁钳子到底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只晓得老一辈口口相传的酷刑就是这种形容。
那双发光的眼睛比葡萄都大,被他盯着,晕头转向的我赶紧低下头,才发现地上一个网兜里居然有四五只大斑鸠还在扑腾哀号。
不知道什么原因,也没有听明白那人说了什么,我,居然一下就在半空飞走了。也顾不上回头,一个劲儿拼了命的逃窜,晕头转向悠悠荡荡不记得飞了多久,当我在一道屋脊上颤巍巍将将站住脚,眼前这片高楼大厦从此将我深深套牢。
还是羡慕头顶那片白云万里排雁阵的风景啊,随便落到一棵梧桐树的枝杈上,真清静,长尾巴应该暂时找不到我。一直独来独往的麻雀在家族中是不常见的,只是谁让我习惯了这样生活呢。
为什么我的眼里满是忧伤?我不知道,不过偶尔会想想胖妞他们是不是也像我一样成了异乡的游子,又或者他们早已消失在那片金黄色的海洋里。
一只小麻雀站在梧桐树梢,寻思待会去哪吃饭,眼瞅着一片塑料袋越飞越高,旋过对面大厦的塔尖后消失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