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以为东京将永远漂浮在现代主义虚无之中,《东京的地灵》读后感+序文翻译
周末在家翻到书架上《东京的地灵》 这本书,是以前研究室的时候老师开的书单,当时日语没有很好,陌生的人名地名和看不懂的专有名词太多,买回来了一直放着。如今翻起来,觉得写得很好。
90年代初的东京,以六本木之丘为代表的民间资本再开发项目进行得如火如荼,而理论界则秉持着敏锐的嗅觉站在其反面,开始研究东京土地固有的力量是如何影响土地形态的变迁。土地的样貌是其所匿藏的可能性的轨迹的衍生。尤其喜欢上野鬼门那一章,国立博物馆的基地中莫名其妙出现的巨大寺门、如日光微缩版的德川家康的家庙、在公园中轴上突然分叉出来绵延不断的红色鸟居、有着西洋风格浮夸雕塑的老地下铁站、西洋建筑,赏樱名所,文化高地,上野山,不忍池,城市空间中一些不自然的历史残存片段突然有了解释。
很多时候,我们都觉得东京是一片空白,大正年间的地震,二战其间的轰炸,几度将其夷为平地,没有历史,没有过去。后来我才意识到其实不是,只是它留下的过去太过于琐碎和片段,因而造成了解读这种城市的难度。这本书提供了一个阅读东京的很好的窗口,在现代主义的虚无半空中漂浮着的扁平的东京终于在作者的笔下有了土地的厚度。
下文原文为日语,登载于《东京的地灵》,作者铃木博之,是为其序。筑摩书房,1990年刊行。2020年3月初次翻译,无校对。仅供交流学习之用。
现如今的东京将要迎来明治维新以来的首都变迁历史的某个结局。
在1980年代的中曾根政权领导下,民间活力的导入、国铁分隔民营化等一系列与国土相关的政策开始活跃。因此也给东京的土地带来了未曾有过的变容。
会成为怎样的土地,其固有的可能性是隐匿在土地之中的。沿着这个可能性的轨迹,才成就如今土地的模样,进而成就都市的样貌。对于东京,也不另外。毋宁说东京的近代历史是由土地的历史堆集而成,都市的历史便是土地的历史。
在这个意义上,本书意欲刻画东京这个城市的历史。一般而言,所谓都市研究史的大半都没有直接书写都市本身的历史,更多的是和都市制度相关的历史,或者城市规划以及其目标的历史,我对此已心生厌倦。
所谓都市,并非只是根据政治家的构想而形成,也并非只是根据专家学者的城市规划而存在。实际居住在城市之中的人们,有着一部分土地所有权的人们,他们探寻着各种各样的可能性,做出各式各样的行动,这些行动一点点堆叠而成我们都市的面容。
从江户到明治,进而到达现代,东京持续地改变着。我希望让这些现实的片段得以浮出历史的表面,因而著写此书。所谓现实的片段,我也无法确定其中匿藏多少发人深思的真实性。
在土地的历史这个视角,深挖到某个程度一定会触碰到“地灵”这个概念。
所谓地灵,是拉丁语“Genius Ioci”的翻译。在这个词组中,“Genius”的原意为活着的人,尤指父性。逐渐引申为守护着人们的精灵。再慢慢的,守护的对象不仅仅局限于人,可以是以各种事物为对象的守灵。“Ioci”是“Ioco”亦或“Iocus”的词源,意味场所、土地。
“Genius Ioci”的意思则是以土地为对象的守护神灵。一般也会翻译成土地灵或者土地的精灵。然而,这个概念并非指像是土地神、产土神一般的镇守土地的神灵,它而是没有具体形象的、漂浮在半空中的灵气。
“Genius Ioci”更多是指从某个土地上生长出来的灵感,或者与土地紧密关联的想象,亦或土地本来所持有可能性。
原本我将“Genius Ioci”一词翻译为“土地的精灵”,但这种翻法着实让人感觉到僵硬。另外,我国从古便意识到了土地与神性的关系,一些古语可以作证,如“英雄出自好山川”、“人杰地灵”等等。因此,我便将“Genius Ioci”一词翻译为地灵。
对于地灵这一概念的关注始于18世纪的英国。在当时的审美取向里,风景画派占有着重要的位置。而在风景画派中,地灵则是其造型出发点的一个重要视角。
亚历山大·蒲柏(Alexander Pope)写于1731年的诗,《写给巴林顿伯爵的书简》中提到地灵的概念,并将其视为解读土地的关建。在那之后,地灵的概念被广泛应用。
在这里必须要注意的一点是,在地灵这个词语所富含的意思,不单单是指物理意义上土地形状由来的可能性,也包括了这片土地所持有的文化、历史以及社会等相关背景作为解读该土地的要素。所以说地灵的视点是全方位的。
地灵这一概念虽起源于18世纪,但也能看到现代建筑师在以自己的语言诠释这个概念,因此地灵亦是试图解读将眼睛看不见的潜在性构造的前卫概念。或者我们也可以说,这是解读土地文脉的一个思路。如此,我将其作为一个解读近代东京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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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田群鸦 转发了这篇日记 2021-08-15 22:50: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