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是梦中:聊一聊民国梨园黄金时代的八卦
第一话:“不是我选择了我,是时代选择了我”

1961年5月末,正是北京一年中最好的时节,绿荫遍地,洋槐花开,卖芍药花的担子,天天摆在十字街头。西郊中关村的中国科学院大礼堂,科学家和家属们将礼堂挤得满满当当,人头攒动不是为了讨论卫星如何上天或上次原子弹试验成果,大幕拉开,台上扎靠挥翎的穆桂英还未亮相便是一个碰头彩。
这是梅兰芳最后一次演出,台下掌声沸腾,足足谢了三回幕,观众方肯退场。时年19岁的徐北城回忆那一天,“梅先生的神情还是那么平静,完全看不出岁月带给他的痕迹”
2个月后,梅兰芳于北京逝世。
此时离冯耿光的80大寿只差几天,国家将其列入梅兰芳治丧委员会名单,消息传到上海的时候,冯耿光未发一言。这个同梅兰芳相识与清末,陪他走过辛亥革命,抗战和解放,历经半个世纪浮沉,携手战争的流离与和平的相望的人,直到最后也是沉默以待。
骤雨斜花,都随春去了。

1907年,北京,八大胡同
云和堂的梅巧玲的孙子又倒霉了。梅巧玲是同光时期的名角儿,工旦,皮肤白皙,身材软胖,名噪天下,而他的孙子梅兰芳却生得半分不得其绝。这个木讷的孩子被客人当下人使唤的时候不小心烫了客人的手,被正在待客的朱幼芬一顿狠掐,朱幼芬年长梅兰芳几岁,早看这个蠢孩子不顺眼了,逮着机会就虐待欺负他,好在总是有几个爷爷梅巧玲的旧交客人愿意照顾他一下。学戏也没有天赋,送去科班因为出身堂子又只能旁听,少不了又要被欺负。
堂子是乾隆时期徽班进京后出现的新娱乐场所,最初只是名伶们的私寓住所,这些南方来的徽班伶人除了重视台上的演出,还重视开展台下的营业,接待贵客来访,侍宴,陪歌陪聊陪酒,如此一来二往,堂子就成了京城贵人们最大的娱乐场所。就如同所有娱乐业一样,堂子中的某些良莠不齐的现象,加上清朝明令禁止官员狭急,如此堂子打着擦边球,形同昌寮急馆的现象也有出现,于是堂子的声誉,便复杂起来。
在这种背景下,科班出身自然是看不起堂子来的小梅的,而且唱得也不好,张不开嘴,一对眼睛虽大,却直呆呆的,如同死鱼眼珠,这孩子,能混得到口饭吃吗?
“傻子,你怎么这么可怜,跟个孤雏似的”
一个声音出现在背后,不同于北京官话,带着点两广口音,转头一看,西服笔挺,一副洋人做派的年轻人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的少年。冯耿光,学生时期受清廷公派,留学日本,归国后与改良派宗室子弟交好,此时刚被调回中央,在冯国璋的手底下做事。
因缘际会,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人间无数
“我十四岁那年就遇见了他。他是一个热诚爽朗的人,尤其对我的帮助,是尽了他最大的努力的。他不断教育我,督促我,鼓励我,支持我,直到今天还这样,可以说是四十余年如一日的…”

这样的故事似乎平平无奇,中国的历史上总是有着各种各样的风月故事,杜十娘怒沉百宝箱,赵盼儿风月救风尘,由文人们润色加工,或私下调笑,或撰文传阅。
不同的是,这一年的中国,满清王朝如红日坠落在西山头,残阳如血,而革命如宝珠含月,云潮涌动,一场巨变正在酝酿之中。
此时的荀慧生和他的长兄慧荣刚刚被穷得揭不开锅的父母一块儿卖到了小桃红梆子戏班,小桃红性情古怪且癖好特殊,孩子不堪羞辱,正在苦苦谋划如何逃离这个吃人的魔窟;在王府当小书童的尚小云因为眉清目秀,做事伶俐,被爱唱戏的王爷大手一挥,送进了“三乐社”科班;而内城里,刚刚听完戏的满清贵族小少爷承麟正骑在下人背上,披着床单,和哥哥一起学着刚刚戏里的赵子龙是如何挥枪提马的,滑稽的模样将一旁抽大烟的父母逗得直不起腰。
没有人想过他们在未来将如何影响这个时代,而时代的潮涌又是如何将他们推上风口浪尖。
(第一话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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