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旅行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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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春节的南美之行，最遗憾的就是没能走Paine W线徒步，也因此留下念想，要早日回来。可无论如何，Paine（百内）本身是我见过最美的地方，我却不知该怎么好好描述这世外桃源般的五天。
第一天，酒店中巴在Punta Arenas的清贫的世界尽头的青旅接上我们，往北向三百多公里之外的Torres del Paine国家公园疾驰而去。先接上的几位老年人已经安坐在车上，身强体健停不下来的N后来表示，当时就嗅出了年长、富裕的不祥的气息。
窗外是无尽的草原和树林，我们坐在温暖的车内，却可以从枯树和怪异的形状感受到，呼啸的大风怎样刮过这片干燥的土地。4小时的车程中会在一个可爱的小咖啡馆停歇，随后就进入了Paine的地界。
前方绵延不绝的雪山在一点点靠近，看得连呼吸都急促起来。我从座位半伸出身体、透过前风挡、快门按个不停，可小小的照片完全不足以表达视野里的惊艳。这份惊艳在接下来几天里还会越走越近，“喜欢一个人，就像喜欢富士山。你可以看到它，但是不能搬走它。你有什么方法可以移动一座富士山呢？回答是，你自己走过去。爱情也如此，逛过就已经足够。 ”——可同样也像爱情，风景没看透的时候，怎会轻易觉得“足够”呢。
随后河流出现，三塔出现，最后我们在山水之间一片草木丰美的平地住下，窄窄的Rio Serrano从旁蜿蜒流过，酒店也取名于此。
玩百内有不同方式，住这样的全包酒店、每天被带着看风景是一种；走W线进山徒步、或者O线转山是另一种；还可以自驾，穿梭在群山内外，根据行程每天住不同的酒店。无论国家公园内外，住朴素小屋还是高档酒店，都有绝佳风景，价格则是贵和更贵的区别——南美是个物美价格更“美”的地方。
Rio Serrano度假酒店当然也不便宜，但这可能是我花的最值当的一趟住宿，头一回体验了体验了包含食宿、游玩（包括门票等）、交通、以及酒店所有设施的全包服务（all-inclusive room），感受非常好。只是每天进进出出，总有些不尽兴、不透彻的感觉。酒店以长条形打开，我们最便宜的房型同样开窗即景，只是并不朝着百内三塔；在另一侧有着更高价房型，以及酒店的餐厅、酒吧、以及各种可坐可躺的休闲区域，在每天不同时分都可以望向远山。
我办check-in的时候，N去活动部预定好了接下来几天的所有安排。戴上代表全包客人的手环，吃过午饭，就又从活动部出发，参加第一项游览Condor Viewpoint。
初见百内，印象最深的是它的风，它的火，还有盘旋于风口的Condor。
我们跟着导游从Lago Pehoé开始往上走，左右望不到头的山坡铺满了烧到焦黑、乃至发白的枯树，无边无际。从这一天开始、后面不断重复的讲述中，我们知道了百内是一个极端干燥的地方，一点不当心洒下的火星都可能蔓延成不绝的山火。比如现在所处的这片枯木坡，就是2011年几个旅客想烧掉几张厕纸所造成的。
百内风大，我们爬到接近Condor Viewpoint、一块背风的坡地，见习导游Vanessa就示意大家原地等待，她先上去探探路，风速不太大的情况下大部队才好上去，否则这天就到此为止了。后来还算幸运，Vanessa很快又翻回来带领我们过去。实际体验下来，这“尚可”的风力有多厉害在照片上可能看不出，可我们是都站不住了，手脚并用爬上去以后就赶紧坐下。
Condor也并没在这天看到，似乎是在Paine的最后一个tour才分清了Condor和普通eagle的区别，也不记得是真看到了，还是从其它游客的动物手册上习得的，记忆已经模糊了。最近看Art Wolfe在Paine拍摄的一集，倒觉得Condor和那些羊驼、野兔一样熟悉亲切。
百内的重头戏在第二天的Base Towers Hike，往返24公里前往三塔底部观景点。于是吃好晚饭，听好briefing，就养精蓄锐歇下了。第二天一早勉力吃了很多面包抹黄油，来塞足碳水（并适量喝红茶上厕所），做好了充分准备，和前一晚一起听briefing的小分队一起，在7:30集合出发了。
清晨略过的百内好美。
很惊喜又碰上前一天的Vanessa陪同带队，男领队则换了一位（对不起忘了他的名字）。Vanessa大概才二十出头，会压队；男领队稍大几岁，更有经验，在前头带队。他俩在休息时、或通过对讲机的互动都很可爱，以至于我的amoudar又忍不住biu起来，跟N说他俩一定有甜甜的关系——结果第二天又遇到另一位领队Pablo，说起Vanessa就像大家的小妹妹，在生人面前羞涩，一熟就人来疯。
男领队在hike开始前作一段介绍，把全程分为三段：一段暴晒下的山路快速爬升，一段森林穿越，最后一段最为困难，完成后即到达终点。每一段开始又会增加些介绍，包括进一步细分成几小段、以及在短暂休息时介绍些植被的信息。两位领队大多数时候都陪着大家不急不缓地前进着，但偶有几次发现有人需要帮助，就会三步并作两步跳到队员身边。后来N在下山中观察到这样的时候，男领队简直如猛虎下山一般。闲聊间我们问，今天的路程你自己爬需要多久，原以为砍一半时间差不多，结果好像三分之一都不到。
这是我第一次正儿八经的hiking，因为膝盖有伤腿不得力，出发前就仔细研究了装备，备齐了靠得住的登山靴、背包、护膝和登山杖。上山时靠着身高优势并不太困难，下山却是我的软肋，远远落在队尾。这时候作为见习领队的Vanessa全程默默陪着我，只在我偶尔犹豫了太久的时候，在两条路里轻轻指出一条——因为并不像国内景点都铺好了石板路，可是却也有前人留下隐约的脚印，很利索的人可以走比较小的弧度、但比较大的坡度下山，而弱鸡一点的就可以绕大一圈、但小一些的坡度去走。有一段走得实在崩溃，我有些泄气地回头跟她说：我真的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办到的，她只是用并不利索的英文淡淡地说，你有一双很好的登山靴，你需要做的只是watch and trust。前一天的男领队也说过类似的话，大约就是看好路来辨别、选择该怎么走选好了路，相信鞋会保护好你，往前走就是了。
我不知道Vanessa的少言寡语是领队的标准做法抑或只是她的青涩，anyway非常感激第一次hike能遇到她，让我得以自己去体验watch, trust and hike，爬山说到底是一个人的事。
这一天同行的是一个富裕的伦敦家庭，讲话很英式的客气，有机会偶尔mean一下，是爸妈带着女儿女婿，从南极玩起，一路向北，后来在Valaparaiso又碰到了他们。女儿有些胖，父母看起来也不是常运动的人，但都很要强，也以各自的节奏完成了24公里。最后下山到没什么难度的地方，Vanessa转而陪同已经极度疲惫的英国女生，而我本着特别能把自己带沟里的本能，就走了岔路，以至于最后才跟大部队会合。先行抵达的男领队已经铺开了桌子和算不得丰盛的下午茶，大家席地而坐补充能量，所有人都释放出完成攀登后最后的能量和无限的欢愉，天有些冷了，这时候有着最美的光线，也是我们最好的时光。
我们这24KM只是爬到了三塔底，而男领队第二天就要出发，跟小伙伴去登顶其中一座。带我们这队的节奏无疑太轻松，他在过程里有充分的时间给自己探路，不断掏出望远镜观测。Paine的天气多变是出了名的，据说满足攀爬条件的天气窗口期往往非常短，有经验的登山客不仅要会看天，还得能预测，在窗口期中并非最佳的t天气里出发，才会在最好的时候保证登顶成功。后面几天的天气越来越好，直到我们离开才下雨，悠闲眺望三塔时我们常想起他，不知他们是否登顶成功。
Base Towers hike过后，第三天的骑马分外轻松，可以笃悠悠睡个懒觉（法语里叫grosse matinée真是形象），就着百内群山吃早饭，然后就走出酒店散步。
换好基本装备，存了相机，骑师Felipe和助手Romero，还有猎犬（又忘了名字），就带上N和我出发了。我们的坐骑都是稳重的中年马，骑师的马就更年轻、看起来也精瘦活泼得多。我们按照Felipe讲解的基本动作尝试操控，有一点点作用，但客人的马基本还是跟着头马、或者更听专业骑师利索的号令，后来在国内骑也是这样。但这仍不失为一趟最潇洒的体验，跟着Felipe穿过森林和沼泽，起起伏伏，然后在平原上奔跑的时候宛若进入魔戒的中土世界。最后到达河边，马儿低下头饮水休憩，Felipe指给我们看，灰色与蓝色的河流在此交汇，分别是来自Grey冰川的Rio Grey和来自Lago Toro的Rio Serrano，不同的沉淀物造成了这样的颜色差别。
Romero一身冲上云霄vintage皮衣特别飒，他不会英语，但一直笑着，非常南美人。Felipe也是笑意盈盈，他说自己从小就喜欢马，喜欢和马儿一块儿玩，父亲就跟他说如果你想以此为生，那就要去学农业、学很多相关的学科，于是今天他成为了兼职马术师，旺季时在酒店这里服务，其他时候回到牧场驯马。在Art Wolfe的纪录片里，Paine的马和驯马师也是很值得一拍的对象。
骑马后我们去了酒店泳池，也有朝向群山的落地窗，配上快乐水，快活似神仙。
下午去往Cuernos viewpoint同样没压力，有更多的老爷爷老奶奶同行。还是看了无尽的山和云，许许多多的洁白枯木，在干燥的空气和大风里好像永远不会腐坏，再也不会死去，想起”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
以及Guanaco草泥马看到爽。（一个草泥马品种鉴别）
世外桃源的安宁在后面几天被一个美国华人旅行团打破，原先点单的午餐简化为服务于他们的buffet，晚餐菜单没变但着实热闹了许多。倒是无意跟其中一位聊上了几句，是好心的老阿姨啊，只是老阿姨走到哪里都是热闹的老阿姨。
晚餐时漫天的彩霞是这天最大的惊喜，只是停留时间很短，从吃着饭看着窗外到套上并不厚的外套跑去户外，就已经散得差不多。遗憾没能拍到晚霞盛极时的百内群山。
第四天的full-day Paine又由Vanessa带队，我们和老爷爷老奶奶一起早早出发，坐着车看了很多地方和神奇动物。路上听Vanessa用并不流利的英文讲她学旅游专业，讲她是喜欢hike才学这个做这个，走过W线但没走过大O环线，也讲Paine这里没有邮局，真是个与世隔绝的地方。
这天有个小插曲，Vanessa独立带队在时间掌控有些欠缺，中午返回酒店的路上，司机为赶时间就把车开得飞快，有些过于颠簸而引得几位老人不适和不满。我太白目没注意到这些，午餐时听N讲起老爷爷要去投诉，都为司机大叔捏把汗，直到下午出发又见他才安心。其实很喜欢这个同样嘻嘻哈哈的大叔，一路上他也帮着Vanessa照应大家（即使到下午也是），也是为了帮她补回时间才开的快车吧——还真是所有人都打趣又爱护着这个小妹妹，可爱死了。
Paine在一片广袤的土地上凝聚了密度很高的风景，供养了很多神奇动物，但其美好不在单一的风物。我们看到一小簇一小簇的火烈鸟在湖中游过，背后高耸的黑石岩，岩顶簇着白雪；转过几道弯，远远地又看到山下湖边有马儿在饮水，自然的点和弧线就构成了绝佳的画面。大片的草泥马在雪山下享用午餐，无忧无虑地，它们意识到了我们的车停下，然后朝着雪山走去。竟然被羊驼群缓慢的挪动激起了感动，在胸腔里激荡着，大概是从这幅慢镜头一样的画面里可以感受到雪山后面、白云之间、草原与河流底下牵动一切的巨大力量，恰如这里生生不息的庞大生态。
最后一天即将离开，没法再安排任何活动了。我照着前几天Felipe带着骑马走过的路线，再次穿过树林和泥地，走过四面皆景的草坪，鸟群们散落着吃草，听到人声就忙不迭地抬起头，清脆的叫声此起彼伏，而一个个又都呆得不行。Rio Serrano几乎像一个自给自足的小村庄，酒店有着完备的支持性设施和小楼，四处也有丰简随意的各式住宅，土地在这里不是奢侈品，无论人还是动物、乃至空气，都有着随意活动、流淌的空间。
晨雾低压，一个很英气的女骑手刚好赶着一群马儿疾驰而过，踏起的黄土也笼进晨雾里。想起和N说真想留下来啊，就留在这里，干什么都行，她说，你以为我为什么问导游怎么才能申请他们这种职位啊。
最后还是来到河边，灰色与蓝色融汇成很好看的颜色。百内的群山总是在不远的地方静静守望，澄澈的蓝天、被阳光晒得晶莹的白雪都好像会呼吸，小马或牛不经意出现在身边，又对人毫不在意，动作都被拉慢。水道在这里尤为蜿蜒曲折，泛着光芒的河水被肆意乱长的草木划成一道道，簌簌向远方流去，恰适合与Paine告别。
那就以后再来吧，养老，牧马，搞搞旅游。也得尽早回来走W线，只需看眼前的山和脚下的路，没有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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