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之采笔记NO.1】我与思想家贝内戴托·克罗齐
记得有一次去中大听读书分享会,有一位师兄在会上说,他近来致力于研读汉代盐铁论,精读过后,还将自己整理出来的读书笔记发表在微信公众号上。,他还放出豪言:“有学者说过,唐代以前的文献是能够读完的!唐代以后的文献自然渐渐积累多了,就无法读完了。”
当时的我,自然是很佩服这位中大师兄的惊人毅力,心向往之,也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够在文献阅读上有所积累。(当时我所痴迷的是唐代史)
时过境迁,今日再来看当时的我,我定会冷漠无情地盯着那个执迷于某个断代史的我,并嘲笑他:“你真是个无知的顽石。”确实,那时的我,醉心于陈寅恪、岑仲勉、内藤湖南等人的唐史著作,也熟稔于“关中本位政策”、“唐宋变革论”、“种族文化乃唐史之关键”等大家言论,每每谈起唐代的两税法、府兵制或租庸调制,我也异常激动,似乎这个时代已经与我融为一体,无分内外。
直到有一个深夜,我偶然地读到克罗齐的《历史学的理论和实际》,从那个夜晚开始,我疯狂地阅读,几乎是在一字一字地读。连续一个多星期,我在室友入睡之时,与这位大师促膝而谈,甚至期末考试的压力也统统被抛在身后。
克罗齐的教诲从此深深铭刻在我心里,“如果此刻你对伯罗奔尼撒战争史不感兴趣,那么伯罗奔尼撒战争史对你而言不过是一种名目”,“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历史与哲学同一”.......我就像江中的沉舟,是这位意大利思想家将我从水中托起。我意识了到自身的严重错误,自身的空虚和过往知识的空洞。
我开始质问自己:“为什么我要阅读唐史?府兵制、租庸调制、两税法的发展变化与我何关?”结果却了无回音。我终于明白,于我而言,这是一种空虚的阅读,没有依托的阅读,一种有着高贵外貌而却空虚的阅读。我只是在几千年的陈旧历史中迷失了自我,却还自得其乐。
我的个体意识觉醒了,像野草一样爬满这个荒野。从此,我决定以克罗齐为师,抛弃过往的一切。从那年7、8月份到10月份,我完全沉浸在克罗齐的著作当中:《美学原理》、《历史学的理论和实际》、《黑格尔哲学中的活东西和死东西》、《维柯的哲学》、《作为思想和行动的历史》、《自我评论》......我几乎快对这位大师的一言一行都熟稔于心,通过梳理大师的思想史,我也写成了一篇论文,上天注定,我这篇论文必定是献给克罗齐。而我心里知道,我完成了自我的第一次救赎。
或许可以用海登·怀特评论克罗齐的一段话来评论我自身:“他(克罗齐)曾是一名那不勒斯档案‘洞穴’的囚徒,在哲学的光辉下他自己得到了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