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案发现场①
八月末，青州财经大学的开学季又来了。 上午10点，保卫处长老曹从学校图书馆巡查一圈后返回办公室。临出去时沏好的碧螺春到了这会儿，温度刚刚好。老曹呷了一口茶，顺手抄起桌上的一张青州早报。边喝茶看报，边等其他几个巡视小组的人回来。 这是青州财经大学保卫处延续了十几年的传统，也是老曹刚当处长时敲定的规矩。老生返校、新生入学的当口，学校里人多眼杂，保卫处的人每年在这个时间段都要分成若干个巡视组下去巡查，力求防患于未然。 此时，老曹正被随手翻到的一条社会新闻吸引着。报上说，昨天半夜，隔壁理工大学一个男生在二楼宿舍的阳台搬被子，不小心连人带被子坠了楼，目前仍在医院救治。 “我就说嘛，安全保卫工作无小事，管理不到位肯定得出事儿。”老曹自顾自地嘟囔着，端起茶杯送到嘴边，悠然嗅着茶香。他心里暗自盘算，过会儿开例会，要把这个新闻案例在会上说一说，举一反三，给大伙再敲一遍警钟。 “曹处…曹处，出事了！”隔壁办公室的刘干事猛不丁撞开老曹的门，冲他大喊了两声：“三组的人打来电话，说17号公寓楼的楼顶水箱里发现一具裸体女尸！” 什么楼顶？什么水箱？还裸体女尸？老曹被刘干事喊得懵掉了，手上一抖，碧螺春洒满一桌子。 “哎呀，17号楼死人了！”刘干事又报告了一遍，老曹这才醒过腔来，“噗”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就往楼下跑。随手撇出去的报纸被他起身的一股子旋风带了起来，悠然打了几个空翻，飘落到桌上那摊碧螺春里。 “这帮不省心的玩意儿，真他娘的给老子上眼药啊！”楼道里回荡起老曹的骂声。 青州财经大学17号楼是经管学院的女生公寓。楼高5层，位于学校东南角。 这是一栋名副其实的老楼，始建于上世纪80年代初，楼龄将近40年，当年的供水管线早已废弃。为了解决公寓的供水问题，学校前些年批下了一笔经费，在楼顶的天台上搞了一个容量可达50吨的大型储水箱。 这储水箱上下两层，上层储水，下层2米多高，用作维护操作间，里面安装了各种提水、排水、净化设备，室内空地儿不多，仅供维修工开关水阀、调试机器和维修作业。 老曹满头大汗地赶到时，17号楼周边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学生。 “报警没有？”老曹问迎面走来的一个保卫处干事。 “早报过了，刑警队的人已经在路上，是许长林亲自带队过来的。” “好，你再找几个经管学院的老师，把围观学生疏导回去，让17号楼的女生呆在自己的寝室别乱动。另外，那个楼里面，从5楼通向楼顶天台的楼梯口安排人守着，别让那些儿好事儿的，爱看热闹的学生往楼顶跑，小心破坏了现场。” 这17号楼从楼下到楼顶天台有两条通道。一个在楼外，沿着大楼东侧的外墙有一排铁梯，属于备用性质，这么多年没有使用过。为了防止有人乱爬，铁梯最下面的一节被设计成距离地面2米高处；还有一道楼梯在楼内的最东侧，从5楼走廊可以直接上到楼顶，维护和维修工人常走这道楼梯。 老曹就从这楼内通道来到楼顶天台，见偌大的水箱外面站着几个三组的人，正在保护现场，顺便等着他。老曹看了一眼周边情况，冲手下人摆摆手，示意他们到自己这边来。 “刑警队的人马上过来勘查现场，我就不进去了，你们说说情况。” 组长报告说，他们早上例行巡视，走到17号楼时，宿舍管理员刘阿姨反映楼里水管子停了水，学生们早起洗漱不成，纷纷到刘阿姨那里嚷嚷。这刘阿姨就把情况报告给了后勤管理处，但维修工正忙，一直没过来检修。 “我当时就带两个人上了楼，想看看是不是水箱出了啥问题，这一看可不得了，水箱居然被放空了，操作间里还趴着一具女尸，身上除了一条内裤，什么都没穿。”组长说，他们不敢往深处走，就留下几个人在门口保护现场，第一时间向处里汇报情况，又给公安局打了报案电话。 正说着，远处开来四辆小车，带路的是一辆闪着警灯，鸣着警笛的制式警车，属于各辖区派出所统一标配的那种，另外三辆越野车挂着蓝色普通牌照，应该是刑警队的。出于工作方便，刑警队办案用车通常与大街上跑的民用车在外观上没有什么差别。 老曹在楼顶看得清楚，急忙中断几个人的谈话，赶去楼下迎接。 车子在人群外围停下，派出所的几位年轻民警二话不说，开始按程序拉设警戒线，维持现场秩序。刑警队长许长林带着两个侦查员径直来到17号楼下，后面跟着技术人员和法医，每人手里都提着一个铝合金的器械箱。 说起来，老曹跟许长林还是大学同学。毕业后，一个进了公安队伍当警察，一个来到大学保卫处。虽然职业方向不同，但好歹都在一个城市，平时经常电话互动，每年还要抽出几个空闲，聚在一起喝两杯。 “你这个保卫处长是怎么搞的？弄出这么邪门儿的案子。”许长林在老曹跟前一贯都是口无遮拦，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今天在这个特殊场合见面，更是劈头盖脸地一通埋怨，半开玩笑半是认真。 “怎么叫我弄出来的，你小子说话不要信口开河好不好，你今天过来是办案的警察，注意点身份。”老曹陪着许长林站定，心里窝着火，嘴上自然不肯相让。 “好了好了，算我失言，你们现在掌握了什么情况，先说说。”许长林跟老曹搭着话，眼睛在习惯性地观察17号楼的整体环境。几名下属不用吩咐，已经各自分头进入工作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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