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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蜀纪行流水账（二）

冷公 2020-03-28 23:47:10

12月15日晨起，欲往观北山大佛，遍询不得其要，径驱车赴北山。开至山顶，穿竹林小径，田舍如世外桃源。折返，入小门，见多宝塔。塔前可见建筑基址甚大，一小殿键其门，窥其隙，见明代塑像数尊。塔建于南宋，八面十三级，高十丈，浮雕释迦文殊普贤各一龛，颇有破损，砖雕天王像亦精，八角各有托塔力士。循阶而下，二巨佛赫然坐于塔下。释迦多宝二佛并坐，事见《妙法莲华经》见宝塔品第十一，“尔时佛前有七宝塔……彼中有佛号曰多宝……于是释迦牟尼以右指开七宝塔户……皆见多宝如来坐狮子座……尔时，多宝佛于宝塔中，分半座与释迦佛……尔时大众见二如来，在七宝塔中狮子座上结跏趺坐”云云，文繁不尽录。云冈石窟孝文帝前期多有二佛并坐龛，意指文明太后与孝文帝共治天下。此双佛与其上多宝塔并观，乃具呈《法华经》故事，宋人脑洞真不可及。

出，发安岳，田间颇种柠檬柚子之属。过巴蜀界碑未远，即至孔雀洞。管理员老人来，殷勤为我开门。此老看护孔雀洞数十年，得免文革法难。然烟熏炱蚀，遂使雕像黧黑，不复旧观。明王头戴宝冠，胸饰璎珞，四臂各执经卷雀羽法器，孔雀展翅欲飞。其右诸龛皆毁于文革，地上佛头残件触目惊心。拾级上山，道左有明清小龛，至山顶，过牛棚、废殿，见晚唐经目石塔。塔三层，层八柱，柱八面，刻经名凡一四四部。此亦转轮藏变种，绕行即得诵此一百四十四部经功德，佛家多有此类方便法门。子曰：“吾谁欺？欺天乎？”思之一笑。

孔雀洞去华严洞、茗山寺原甚近，以修路故绕行数十里。过小镇，见寿材铺，他处希见。至华严洞，逢游学团，得入窟内。窟门两壁刻准提佛母、摩利支天，主尊丈八华严三圣，目犍连、舍利弗二弟子侍立，两侧十菩萨，右曰圆觉菩萨、净业障菩萨、威德自在菩萨、弥勒菩萨、普眼菩萨，左曰贤善首菩萨、普觉菩萨、辨音菩萨、清净慧菩萨、金刚藏菩萨，各高丈二。其上善财五十三参，亭台花木、飞禽走兽参错其间，宋刻之极精者。二公皆以辨音菩萨为最美，余笑曰：诚美矣，然略似网红，若金刚藏菩萨方是宋人之美。窟顶有大字“唵”，匍匐其下，觉为诸佛菩萨目光所集，不敢高声妄语。右为大般若洞，成于南宋，不及华严之精，且多残损，窟顶有“人丫”字，不知何意。

出，往毗卢洞。入门，先见柳本尊十炼图，按柳本尊名居直，传唐宣宗大中九年生于柳瘿中，故以此为姓，传教一方，蜀地奉为唐密宗师。十炼曰炼指、立雪、炼踝、剜眼、割耳、炼心、炼顶、舍臂、炼阴、炼膝，皆有本事。天复七年七月十四日中夜，呼杨直京谓曰：“吾将去矣，汝当久住，共持大教，护祐众生。”仍以咒法授袁承贵，说是语已，默然坐灭，生殁享年六十四岁。后建塔院中，是时耳臂宝传尚在云云。主尊为毗卢遮那佛，十炼像周之，其下各有解说。两侧天王持剑护卫。水月观音龛最负盛名，龛前陈坐凳十余，一老人召唤游客听讲，口音浓重，不甚了了。观音头戴宝冠，身披薄纱，跣足坐荷叶之上，眼波流盼，璎珞飘带，当风欲飞，身后紫竹、净瓶、鹦鹉，一一如真。韩素音以为东方维纳斯，余犹觉比喻滥俗。待众人皆散，吾三人犹盘桓嗟赏久之。壁间刻观音救难故事八，故又称八难观音。又有千佛、幽居诸洞，残损较多，亦不及前二者之精。崖间尚有空窟数洞，凿出石级，似可登，疑为修习密宗者所遗。出，往农家乐午饭。

饭毕往茗山寺，循导航驶去，路愈狭，草长过人，颇自疑。及见游学团中巴，乃知无误。下车上山，路旁见新塑千手观音，至寺，已废。山门前有石阶，依稀闻人声，循路而往。巨岩刻十二护法神将，残损已甚，面目益觉狰狞怖畏。路转见一窟，并坐东岳大帝与毗卢遮那佛，甚稀见。大帝衮冕持笏，面赤无须。毗卢遮那戴化佛冠，双手结印。前一窟为观音、大势至二菩萨，千年风蚀，石理皆露，而宝冠彩绘犹在。其后为文殊师利龛，颜曰“现师利法身”，左手持经函，千年未断，衣袖导其力也。背后小龛，当风者蚀刻殆尽，背风者面目如新。胡僧兄嗟惋久之。其前毗卢遮那立像，亦颇为风蚀，如水波流过。首龛锁于室内，沾游学团光得入观，为大势至与观音立像，又陈后世残像残碑。地狭人稠，草草观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