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恨之人的可怜之处——“愚悲”赵姨娘
赵姨娘是红楼梦书中少见的较纯粹的负面人物,不仅为读者所不喜,就是在作者的字里行间,也难掩对她的厌恶与否定。可在刻画人物入木三分的红楼里,即使是这么一位大家讨厌的负面人物,她在贾府也有生命轨迹,有人性光彩,有悲欢喜乐,有儿女情长,虽然可恨,也有让人叹惋的可怜之处。
不简单的姨娘
赵姨娘的出身和鸳鸯一样,是贾府家生的丫鬟。探春曾说:“既这么说,环儿出去为什么赵国基又站起来,又跟他上学?为什么不拿出舅舅的款来?”(第五十五回)可见,赵姨娘的兄弟赵国基,是和宝玉的跟班焙茗,以及鸳鸯的哥哥一样在贾府里当差的仆人。他们兄妹和鸳鸯兄妹一样,都是贾府家生的奴才,他们的生命、财产、自由完全都掌握在主人的手里,而且世世子孙皆当永远服役,不得赎身。
这样的家生女儿能够做主人的小妾,应该说是最理想的结果,是她们改变出身,改变命运,尤其是改变子女命运所能够挣得的最好出路。荣国府的大老爷贾赦想纳鸳鸯为妾,邢夫人为她游说时便说:“你知道,老爷跟前竟没有个可靠的人,心里再要买一个,又怕那些牙子家出来的不干不净,也不知道毛病儿,买了来三日两日,又弄鬼掉猴的。因满府里要挑个家生女儿,又没个好的,不是模样儿不好,就是性子不好;有了这个好处,没了那个好处。因此常冷眼选了半年,这些女孩子里头,就只你是个尖儿:模样儿,行事做人,温柔可靠,一概是齐全的。……这一进去了就开了脸,就封你作姨娘,又体面,又尊贵。……”(第四十六回)说明贾赦看中鸳鸯是因为鸳鸯本身的各方面条件还不错。
贾政比贾赦更有道德修养,更具审美情趣,更擅察人看人(贾赦把女儿迎春嫁给孙绍祖,贾政就不同意)。贾政对妾的要求应该有过之而无不及。贾赦尚看中“模样儿,行事做人,温柔可靠”,贾政挑中的赵姨娘应该也不会太差。而贾府主人素有为儿子谨慎选妾的传统。王夫人给宝玉选妾看中德才兼备的袭人,贾政为宝玉暗中选妾也是通过多年观察。对贾政充满期待的贾代善、“偏心”的贾母(而且是位颜控,曾物色漂亮的晴雯准备给宝玉做妾),自然不会随随便便给贾政配个小妾。赵姨娘能够经受贾政及其父母的考验,在相貌、才华与品德等条件中必有过人之处。

而且相比于王夫人,赵姨娘似乎更受贾政的宠爱。贾政在家里更多是在赵姨娘房中过夜,而且两人关系匪浅。第七十二回曾写到,赵姨娘向贾政提出让王夫人的丫鬟彩霞当儿子贾环的姨娘。贾政就说,他已经看好了两个丫鬟,一个给宝玉一个给贾环,只是孩子还太小,怕耽误他们读书,先放一放。赵姨娘告诉他“宝玉已有了二年了”,这让贾政非常震惊。贾政和赵姨娘之间似乎比和王夫人的关系更为亲密。王夫人在这两年之中竟没有和贾政提起让袭人给宝玉做妾之事。也许是贾政和王夫人相敬如宾,还可能是,他和赵姨娘在一起,比和喜欢道德规劝的王夫人,感觉更为自然和轻松。其实贾政对赵姨娘,何尝不像宝玉对晴雯?
所以赵姨娘并非那么完全不堪,她也有过人之处,虽然没有被作者直接描写,我们仍可以从很多文字的夹缝中窥见。赵姨娘并不是一位千方百计想取代王夫人的野心家,她从来没有利用过自己的受宠对王夫人的地位发起挑战,也不似贾琏的小妾秋桐、薛蟠的小妾宝蟾,对丈夫的另一位小妾(贾政另一位小妾周姨娘)搬弄是非。赵姨娘还有一处隐见的闪光点,是她作为母亲为她亲生儿子贾环选妾时的靠谱。所谓“娶妻娶德,纳妾纳色”,我们不知道贾政纳赵姨娘是看中她的哪一方面,但赵姨娘在为贾环纳妾时看中的却是美德。她所看中的彩霞,不但对贾环好,而且品德无虞,是贾环最为理想的姨娘人选。
彩霞是王夫人的贴身大丫鬟,她没有像绝大多数丫鬟一样站在宝玉一边,而是富有同情心地站在了贾环一边。第二十五回,贾环在给王夫人抄写金刚咒时一再拿腔作势,让众丫鬟们厌恶,唯有彩霞过来递茶,还好意提醒他安分些。宝玉过来和彩霞说笑,彩霞却不搭理。彩霞是一位有原则,也有自己见地,和金钏等完全不一样的丫鬟。所以宝玉对彩霞的人品高度认可,曾对众人说:“太太屋里的彩霞,是个老实人。”善于识人管人的探春也高度评价彩霞:“可不是,外头老实,心里有数儿。太太是那么佛爷似的,事情上不留心,他都知道。凡百一应事都是他提着太太行。连老爷在家出外去的一应大小事,他都知道。太太忘了,他背地里告诉太太。”(第三十九回)彩霞年纪到限后,来旺家的来给自己的儿子说媒,彩霞自忖“与贾环有旧,尚未作准”(七十二回),打发人来找赵姨娘。赵姨娘因此向贾政吹枕边风,希望把彩霞留给贾环。她对贾政说的一番话,并不是为了挑唆王夫人,而是为了贾环的婚姻幸福。可惜赵人微言轻,彩霞最终还是嫁给了来旺的儿子。
从这件事可以看出,赵姨娘还是颇有眼光的,知道彩霞对贾环好,知道彩霞的品行靠谱,也知道去为贾环积极争取。她对贾环所做的,就像王夫人为宝玉选择袭人一样。只是她的能力和地位,和正经太太王夫人有天渊之别,影响力甚至连来旺都不如。
找不到位置的姨娘
赵姨娘并不是一位简单的小妾,她和贾珍的佩凤、偕鸳,贾赦的嫣红、翠云,贾琏的平儿、秋桐,乃至贾政的周姨娘等其他姨娘们不一样的地方在于,她是贾府唯一一位在世的生育有儿女的姨娘。凭借这份资本,赵姨娘一直在寻找更高的位置,可始终都无法改变自己的地位。
第二十五回,赵姨娘与马道婆的对话能够看出赵姨娘在府中的境况。马道婆到赵姨娘房内,“因见炕上堆着些零碎绸缎湾角,赵姨娘正粘鞋呢”,便向她讨一双鞋面,赵姨娘叹着气说道:“你瞧瞧那里头,还有那一块是成样的?成了样的东西,也不能到我手里来!有的没的都在这里,你不嫌,就挑两块子去。……如今就是个样儿,我们娘儿们跟的上这屋里那一个儿!”可见,赵姨娘在贾府的政治地位、经济地位仍然是一个普通姨娘的水平,并没有因为她有生儿育女而不同。
贾政虽然喜欢和赵姨娘在一起,但他并不热衷家里的“俗务”,不会触及家族成员之间的细微关系,而且总是一副板着脸的正经样。赵姨娘就是和他提一下贾环纳妾之事,也被贾政拒绝。赵姨娘很难从贾政身上获得身份地位上的改观。姨娘的地位怎么样,正妻的态度才是关键。平儿获得很大的管家权力,是因为凤姐的信任、依赖和授权,是因为平儿是凤姐的陪嫁,两人有相辅相成的共生关系。李纨曾表示,当年贾珠在世时,她也愿意容纳贾珠的小妾们,好让自己“有个膀臂”(第三十九回)。但赵姨娘和王夫人,一个是贾府的家生女仆,一个是王家的大小姐,本无其他关系联结。而且王夫人也没有和小妾们分享权力的意愿,贾政的另一个周姨娘也不曾被王夫人用为“膀臂”,只是做一个“安静”的姨娘。另外,更重要的是,王夫人一儿一女,赵姨娘也一儿一女,尤其贾宝玉和贾环,构成了一对潜在的竞争关系。王夫人特别担心宝玉在贾珠之后如果也有个三长两短,她的下半辈子就没有依靠。而宝玉如果出问题,贾政一脉就是贾环上位,王夫人和赵姨娘的地位恐怕就会发生微妙的变化了。所以,王夫人从来都不信任赵姨娘。她只考虑给宝玉配妾,从未为贾环考虑,她对首席丫鬟彩霞宁肯发放配给家仆,也不愿意配给贾环。对她而言,把这样一个得力又对自己知根知底的人派给贾环,岂不是让赵姨娘的力量坐大?
王夫人的嫡系、接班人凤姐自然清楚王夫人的想法和底线,所以她对赵姨娘每每施以嘲讽和打击。赵姨娘对凤姐敢怒不敢言。她对马道婆说:“他(宝玉)还是小孩子家,长的得人意儿,大人偏疼他些也还罢了,我只不伏这个主儿。”一面说,一面伸出两个指头儿来。马道婆便问她是不是指琏二奶奶?赵姨娘“唬的忙摇手儿,走到门前,掀帘子向外看看无人,方进来向马道婆悄悄说……”(第二十五回)赵姨娘对凤姐的恨和怕到了这样的地步,可谓是苦凤姐久矣。
亲生女儿探春代替凤姐临时管家似乎为赵姨娘翻身带来了机会。可惜探春完全是以大公无私,秉公处理和她的关系,丝毫没有顾及她是自己的亲生母亲而对她有所照顾。这让赵姨娘又一次受到重创。

王夫人、凤姐,乃至亲生女儿探春都看不上赵姨娘,而贾府“一个富贵心,两只体面眼”的男男女女也就更加看不起她了,就连三等丫鬟的芳官也敢和她叫板。第六十回,赵姨娘为芳官拿茉莉粉替代蔷薇硝瞒骗贾环而生气,想进园子找芳官理论,正好受到也对这些丫鬟不满的夏婆子的挑拨:“……你老想一想,这屋里除了太太,谁还大似你?你老自己撑不起来,但凡撑起来的,谁还不怕你老人家?如今我想,乘着这几个小粉头儿恰不是正头货,得罪了他们也有限的,快把这两件事抓着理扎个筏子,我在旁作证据,你老把威风抖一抖,以后也好争别的理。便是奶奶姑娘们,也不好为那起小粉头子说你老的。”这些话句句切中赵姨娘的下怀。赵姨娘的内心深处就是想得到大家的认可,据夏婆子这么一说,仿佛平常人们看不起她,就是因为“自己撑不起来”。所以,赵姨娘认为必须给这些“不知礼数”的丫鬟们一个下马威,“以后也好争别的理”。在这样的心理暗示之下,赵姨娘便来到怡红院,直接就指着芳官骂道:“小淫妇!你是我银子钱买来学戏的,不过娼妇粉头之流!我家里下三等奴才也比你高贵些的,你都会看人下菜碟儿。宝玉要给东西,你拦在头里,莫不是要了你的了?拿这个哄他,你只当他不认得呢!好不好,他们是手足,都是一样的主子,那里你小看他的!”赵姨娘以一派自己就是主子的口吻责骂芳官,宣称“你是我银子钱买来学戏的”,你不过是“我家里”的下等奴才,而贾环和宝玉“都是一样的主子”。她的潜台词是,我们母子也是你的主子,你也应该尊重我们。芳官马上反击说:“……我又不是姨奶奶家买的。‘梅香拜把子——都是奴几’呢!”意思是你赵姨娘其实和我一样都是奴才,在我面前摆什么谱。这句话气得赵姨娘打了她两个耳刮子。芳官“便拾头打滚,泼哭泼闹起来”,还说:“你打得起我么?你照照那模样儿再动手!我叫你打了去,我还活着!”在芳官看来,赵姨娘根本没有资格打她,她被赵姨娘打,都没面子在贾府活下去了。耿直率性的芳官直接把赵姨娘对于地位的想象和期待从天上打到了地下。说到底,赵姨娘仍是个奴才,即使生育了儿女,连最底层的下人都可以看不起。
第一一三回,赵姨娘得了暴病猝亡。这时,除了贾环,众人中只有周姨娘一个人心里苦楚,她发出了在全书唯一的一次心理活动:“做偏房侧室的下场头不过如此!况他还有儿子的,我将来死起来还不知怎样呢!”周姨娘兔死狐悲的想法道出了赵姨娘日常的艰辛与苦衷。
焦儿虑女的姨娘
赵姨娘自身无法通过生儿育女突破姨娘的地位,获得贾府上下更多的认同,但她毕竟是荣府三爷和三姑娘的亲生母亲,她希望能够从儿女身上获得更多的利益,弥补内心的不忿与遗憾。
然而,赵姨娘作为妾,不仅无法取得更高的政治地位和经济地位,就是对亲生儿女的家长地位也无法确保。按照宗法制度,嫡母才是所有同父异母的儿女们的正式母亲,是唯一被法律和习惯所认可的母亲。嫡母的权力优先于生母,如监护权、抚养权、代理权、财产管理权等等。说白了,王夫人才是探春和贾环的母亲。赵姨娘能够抚育和管教贾环不过是王夫人的授权和委托。第二十回,赵姨娘骂贾环不争气,凤姐正好在窗外听到,便训斥赵姨娘:“环兄弟小孩子家,一半点儿错了,你只教导他,说这些淡话作什么!凭他怎么去,还有太太老爷管他呢,就大口啐他!他现是主子,不好了,横竖有教导他的人,与你什么相干!”赵姨娘遂不敢作声。这个场景就是赵姨娘对贾环的母子关系有名无实的真实写照。而探春,则直接接受王夫人的抚养和教育。
但王夫人实在太不待见贾环了,赵姨娘实际上在抚育贾环。她对贾环在贾府的未来发展充满了期待,认为“将来熬的环哥儿大了,得个一官半职”(第二十五回),自己也就能母以子贵,彻底翻身了。
但贾环在贾府的地位很尴尬。贾母绝对偏爱宝玉,从不侧目贾环。贾政也是偏心宝玉。两人同时在场,贾政举目,“见宝玉站在跟前,神彩飘逸,秀色夺人,看看贾环,人物委琐,举止荒疏”(第二十三回),好恶立判。王夫人这位名义上的母亲对贾环也很冷淡。第二十五回王子腾夫人过生日,薛姨妈同凤姐儿、宝钗、宝玉,并贾家几个姊妹,包括探春一齐都去了。王夫人因事未去,“见贾环下了学,便命他来抄个《金刚咒》唪诵唪诵。”可见贾环没有去赴宴。王子腾是贾环的“正经舅舅”,但却没把贾环当正经外甥。王夫人也没太把贾环当正经儿子。贾府上层几乎没有人喜欢贾环,除了伯父贾赦曾对他有过同病相怜的欣赏。
荣国府的实际管家凤姐对待贾环甚至到了刻薄的地步。凤姐第二十回训贾环时还骂道:“你明儿再这么下流狐媚子,我先打了你,打发人告诉学里,皮不揭了你的!为你这个不尊重,恨的你哥哥牙根痒痒,不是我拦着,窝心脚把你的肠子窝出来了。”这哪里是嫂子对小叔子,就是主子也很少这样对待奴才。凤姐不但骂贾环,还指桑骂槐地附带着骂赵姨娘。赵姨娘只能忍气吞声。贾环越受到大家的漠视,就越想表现,想吸引大家对他的关注。他在帮王夫人抄经时“拿腔作势”,就是想以这样的方式“刷存在感”,却引起别人更多的反感。贾环认定宝玉是大家讨厌他的原因,所以“素日原恨宝玉”,甚至找机会还拿蜡油烫宝玉。凤姐当时就挑唆道:“老三还是这么慌脚鸡似的,我说你上不得高台盘。赵姨娘时常也该教导教导他。”一句话挑唆王夫人转骂赵姨娘:“养出这样黑心不知道理下流种子来,也不管管!几番几次我都不理论,你们得了意了,越发上来了!”那赵姨娘“受这场恶气,不但吞声承受,而且还要走去替宝玉收拾。”(第二十五回)
赵姨娘因为贾环的教育问题经常被凤姐和王夫人训斥,因此对凤姐恨之入骨。另一方面,因为贾环也在贾府不受待见,赵姨娘着实为他的前景担忧,而贾环最大的敌人无疑就是凤姐和宝玉。在痛恨和忧虑的综合作用下,赵姨娘竟产生了“把他两个绝了,明日这家私不怕不是我环儿的。”(第二十五回)的想法,毅然接受了马道婆对凤姐和宝玉“暗里算计”的主意。续书的第一一二回,赵姨娘反因此事中了邪祟,最终搭上性命,得到了报应。
赵姨娘实际没有抚养和教育过女儿探春,她对探春的期待是眼前的现实利益期待,尤其在探春代理管家期间,她希望能够从亲生女儿身上得到好处,兑现现实利益,或者挣个“脸上也有光”。她完全不理解探春在贾府“自己还闹得没人疼没人顾的,我那里还有好处去待人”的难处、“太太满心疼我,因姨娘每每生事,几次寒心”的苦衷、“才自精明志自高”的志向,以及“我但凡是个男人,可以出得去,我必早走了,立一番事业,那时自有我一番道理。偏我是女孩儿家,一句多话也没有我乱说的”的无奈。

赵姨娘前后至少向探春发难过三次,一次是为探春只给宝玉做鞋而没给“正经兄弟”贾环做,一次是为兄弟赵国基的死亡抚恤金比袭人母亲的低,还有一次是和芳官冲突找探春说理。一个是为贾环,一个是为亲戚,另一个是为自己,均得到了探春的“无情”回应。赵姨娘希望探春对贾环好、对赵家人好、对自己好的期待全部落空。
赵姨娘对探春已近绝望。续书第一百回,当赵姨娘听说探春远嫁时“反欢喜起来”,并且有一段阴暗的心理活动:“我这个丫头在家忒瞧不起我,我何从还是个娘,比他的丫头还不济。况且洑上水护着别人。他挡在头里,连环儿也不得出头。如今老爷接了去,我倒干净。想要他孝敬我,不能够了。只愿意他象迎丫头似的,我也称称愿。”愿意自己的亲生女儿像迎春一样被丈夫受虐,这是何等的无情,又是何等的绝望。
赵姨娘是贾府的家生女儿,相貌应该不差,但水平不高,当她为贾政生了一对儿女,就有些轻飘,想象着“这房里,除了太太,似我最大”,而她“耳朵又软,心里又没有计算”,因此“行出来的事总不叫人敬伏”,在贾府上下都找不到位置,甚至在对贾环对探春,在最原本的血缘关系上也迷失了自己。她其实还不算坏,并不像“宫斗戏”里的那样大反派。她所做的许多不如人意的事多是受到压抑与刺激下的反应。她的悲剧在于格局不够大,修养不够好,智慧不够多,正如作者在第五十五回回目“辱亲女愚妾争闲气”中一字定评的“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