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果街的小屋
窗边的小豆豆,呼兰河传,赵桥村,城南旧事,毫无必要的热情,生于一九九叉。
这些文本对我来说是同样的故事,让我能read between the lines。
有的时候我会回忆起水果街的暴力画面,有的时候只是自然景象,比如街上雪天会结冰,雨天会涨水。有的时候是那些玩闹,广东人会来,福建人会来,驴子和猴戏也经常会来。从甘肃回来的西瓜脆甜。离开的那天我想,我还会回来呀,姥爷家不是在这吗?
去年开车去葬礼的路上,爸爸跟哥哥聊天,说,他在几几年出了一次车祸。我愣了几秒,确认了一下,你说什么?他说,车祸。我沉默了。
葬礼结束他走在前面默念了一句,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我走在后面,看云。
弟弟看云的眼睛像看过千山万水,最近我沉迷抖音,坨坨那个小孩自娱自乐的样子让我想起他没去无锡的时候。
思莼看人的眼睛冷静且带着辨别,像我妈妈。
梦心眼里迟疑懵懂的疏离和小心翼翼的亲切让我心喜。
静心眼里有恶作剧的狡黠和惊喜。
他们眼里的我又是什么样的呢?
慕曦一个人呆坐在桌前看烛光的眼睛有一种出神的孤独和安全。我也曾经在童年停电的蓝色傍晚,呆看透明的烛火。
我对弟弟是什么时候有手足之情的呢。
好像是高中时妈妈离家出走那次,爸爸工作不顺,呆在家里。婴儿的夜哭无法阻挡,徐徐回震我心里的凄凉。我躺在屋里的床上,开着我的史努比的灯,灯上面的装饰风扇吱吱嘎嘎转,变得有点吵闹。我睁着眼睛思考,我可以睡着吗。
第二天伴着他干哑的哭声醒来。我睁着眼睛躺着,听他叫妈妈,从大叫,到声嘶,断续抽泣。我只是躺着,睁着眼,淌眼泪,盯着我的史努比。
他好像叫了几声姐姐,又像是我听错了。不知道为什么爸爸也不在。
我像陷在床上的沼泽里。
他不哭了,死了吗?这个念头平静地划过。
我问了一声,墨墨?
没有回应。
起来走过去?起不来了。
墨墨,过来。
哭声响起来,他挂着眼泪走进来。我看着他,像看我自己。可怜又可厌。我想跟他说,哭没用的,我也试过。没有说。却说你过来睡吧,冻坏了。
后来就是一些心疼和照顾,因为感同身受吗?你看,他们也不要你,也不要我。我能怎么安慰你呢。
小三那年她离家出走,我惊恐地讨好爸爸去找她。这一次我好平静,也不想知道她去了哪。后来她又回来成为妈妈。这一次我变成了,回来了?哦。
六姨喜欢跟她家小狗捉迷藏,喜欢看它们紧张寻找。
我跟小狗捉迷藏,因为太孤单了,像红气球的男孩。
妈妈跟我们捉迷藏,是为了什么呢。
神不能无处不在,所以有了妈妈。妈妈不能无处不在,所以有了姐姐。姐姐不能无处不在,你是怎么活下去的呢。
我对家的认同感随着从小到大的漂泊变得越来越淡。那就,不要了吧。那天的心情就是这样。
生病的时候,妈妈会带着你躲开我。成绩差会被骂,把成绩单当面扔掉,被打的时候被问为什么不打回去。
现在生病了,一年没有賺钱,于是我离开她不让她费心。她却来问我,你有什么想吃的我给你寄过去。拒绝还是接受,让我为难。这样牵扯不清。
小时候她的洗衣做饭和我画给她的母亲节贺卡是真切的,生病时她的厌恶和眼泪也是真实的。妈妈。我是索求无度的人吗?你是索求无度的人吗?
亲人,情人,陌生人。
法律责任,道德责任。
生存,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