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像之书:《小丑》人生的危险自白
我们摧毁一个旧世界,以获得一个新世界。

哥谭市不能更糟糕了。
我叫亚瑟,我的职业是...哦对,我是一名小丑。
如你所见,今天是我正常工作的日子。此刻我正坐在公司的更衣室,打算整理一下妆发,顺带练习一下我的招牌微笑。
广播里传来新闻:今天是垃圾车罢工第18天,每天堆积一万吨垃圾,连高级住宅都变成贫民窟...不管走到哪里都是垃圾和老鼠...我只是出门一下,没闻到臭味,但光是看到就恶心。

还是一样,每天都是这些老新闻。说实话,我并不关心这些事,我只关心我笑得是否令人满意。我好像从小就知道,世界不是围着每一个人转,它不是圣诞袜,里头藏着的都是礼物。
我尝试用左右手的食指勾起嘴角,一个标准的笑容浮现在镜子里。我注视着镜子中那张涂满白色粉脂,眼部黝黑的脸,觉得有些陌生。然后,我试着用食指拉下嘴角,那张脸又变得悲伤了。我将嘴拉得更宽,那张脸竟然开始诡异得笑起来。
“很好,就是这样,”我心里想。
那张脸恢复了平静,眼角流下了眼泪。

今天我要为音乐商店的大甩卖活动招揽生意,大概就是在街边跳跳舞,逗逗路人,好让他们注意到我手中写着“大减价”的宣传牌。
这倒不是什么苦差事。你看,我原本就是那种想给别人带去欢乐的人,而且我认为自己也很擅长这类事。长久以来,我一直想做一名单人脱口秀喜剧演员,就是那种用语言让大家快乐的人。
我卖力地跳着,扭动着身体,毫不吝啬地展现我的微笑。路人们行色匆匆地从我身边走过,大家好像都很忙碌,没有人搭理我。但是我并不沮丧,相反,我很开心,因为这是我的工作,我得努力完成它。噢对了,我还要感谢那位弹钢琴的黑人大叔,没有他的爵士乐,我的舞姿会显得奇怪而单调。

这时,不知从人群中什么地方窜出一群男孩朝我走来。我以为他们是来观看我的表演。突然,我听见其中一个男孩嘀咕了一声:“快抢走!”
下一秒,我手中的宣传牌就不见了。
“喂!你们要干什么?!”
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赶紧追了上去。
“来啊,小丑!来追啊!牌子在这里!看他跑步的样子!”
“拦住他们!”
眼见着他们马上就要穿过马路,我大声向路人求助。
“拦住他们!帮帮我!”
我快速跑向马路的另一端,差点和一辆私家车撞上。顾不得那么多了,如果丢了牌子,那我的工作可就要打水漂了!
那帮小子拐进了一条巷子中,我跟着他们飞奔过去。他们站在巷子的尽头一动不动,好像在等我,脸上露着挑衅的笑。可我实在太着急了,也没有多想,直接朝他们冲了过去。
“砰!”
我的脑袋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耳朵嗡得一声,身体就再也站不住了。我跌倒在地,蜷成一团。此刻我感觉我的身体不再是我的了,全身所有的关节和器官都剧烈疼痛起来。
“这家伙是废物,没有屁用!用力踢!用力踢!打趴他,抢劫他!”
我的呼吸越来越微弱,眼睛也开始模糊。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的声音淡去,我的世界一片黑暗。

我得了一种病,老是笑着哭,又哭着笑。最近不知怎么回事,这病情加重了。
前一段日子,我每天都会去社工办公室咨询,更准确地说是进行心理治疗。
坐在椅子上,我忍不住大笑起来。
“又开始了。”我感觉很糟糕,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还咳嗽了起来,过了很久我才做到不继续狂笑。“是只有我一个人,还是这个世界越来越疯狂了?” 我问道。
“是挺疯狂的,大家都很苦闷,穷困潦倒,找不到工作,这年头不容易。你呢?有没有继续写日记?”
“是的,女士。”
“很好。亚瑟,上次我请你把日记带来接受心理治疗,我能看吗?”
我感到不安,但还是从包里拿出笔记本,递了过去。
“我一直用它当日记本,也当作笑话记录。我有没有说过我想当一个单人喜剧演员?”
对面的黑人女士开始翻看我的日记本。
“不,你没有。”
我心里嘀咕:“我应该说过,好吧,这不重要。”
这时,她翻页的手指突然停住,指着上面的一行字念了出来:
我只是希望,我的死比我的生命更值得。

“啊是这样的,这句话好完美!”
我心里琢磨,笑出了声。
对面的人不说话了。那位女士将日记本合上放到桌上,开始问我最近感觉如何,和人聊天会不会好一点。我对她说:“我想我被关在医院里面比较好。”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被关在医院比较好?”
“谁知道呢,也许能请医生开更重的药给我。” 我回答。
“亚瑟,你已经吃七种药了,一定有帮助吧?”
“我只是不想一直这么难过。”我看着她,她不再说话了。

之后,为了不吓到旁人,我总是在兜里放一张纸条。如果有人被我的笑吓到或感到被冒犯,我就可以给他看这张纸条。纸条上认真地写着:
原谅我的笑声,我有病,请翻面看。这是一种特殊疾病,会导致突然的、频繁的、无法控制的大笑。它可能发生在有脑损伤或患有精神疾病的人身上。

有一回在公交车上,我看到一个小男孩很伤心,就想做鬼脸逗逗他,让他开心起来。结果,他的妈妈竟以为我在骚扰她的孩子,狠狠训了我一顿。你说巧不巧,我就在那时发病了,笑出了声。

大家都回过头来看我,在他们的眼中,我好像真的成了坏人。无奈之下我只好将口袋里的纸条递给那位母亲,并向她道歉,为我的病造成的麻烦。

你看,我年纪也不小了,和我妈妈住在一栋破旧糟糕的公寓里。连我的邻居索菲亚都承认这栋公寓糟透了。索菲亚是一位单身母亲,和女儿住在走廊尽头的房间。我对她很了解,我觉得我喜欢她,她好像也喜欢我。我经常跟踪她,这可能是我生活中为数不多的小癖好。

我另一个为数不多的癖好就是看默里的脱口秀。想必你已经知道,我想做一名单人脱口秀喜剧演员很久了。默里是我的偶像,也是我的启蒙老师,我想成为像他那样散播快乐的人。说真的,我专门去听过他的脱口秀,现场氛围很好,大家总能被他的话语逗乐。

记忆中,那天默里走上台来,照例和观众打趣:“谢谢大家,谢谢大家!今晚的观众太棒了!大家都知道超级老鼠在哥谭市肆虐了吗?今天市长说他们有应对办法了,你们想听吗?超级猫!”“哈哈哈哈哈!”观众们都笑了。

“默里我爱你!”我坐在观众席上大喊。 这时,我听见有人对我喊:“我也爱你!”一道追光照亮了我。
“是谁,是你吗?你想站起来吗?站起来,快啊,你叫什么名字?”
“亚瑟,我的名字叫亚瑟!” “你很特别,我看得出来!你来自哪里?”
“我就住在这城里,和我母亲住在一起。”
观众发出一阵笑声。
“别笑,这不好笑,成名前我也跟我妈住一起。我跟她相依为命,小时候我爸出去买烟,就再没回来了。”默里对观众说。 “我知道那是什么滋味,我有记忆以来就是一家之主,我一直把我妈照顾的很好。”
“你做了这么多,她一定很爱你。”
“是的,她总是告诉我要记得微笑,面带笑容。她说我有个使命,那就是为世界散播笑。”

“我喜欢,我很喜欢你,上来吧,就冲那一点,你得上来,来吧!今晚的脱口秀很精彩,别转台,我们立刻回来!” 我走上台后,默里对着我小声说:“太棒了,谢谢你,亚瑟,我很喜欢你刚才说的话,让我很高兴。看到灯光、布景、观众和这一切吗?我会为了有你这样的小孩放弃这一切!”
“谢谢你,默里。”我主动抱着默里,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他的鼓舞让我十分感动。

后来,我经常看他的脱口秀,和我妈妈一起看。我对妈妈说,我想要成为像他那样的喜剧演员。
妈妈转过头问我:“快乐,你凭什么觉得你能做到?”
“妈妈,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当喜剧演员不是要会搞笑吗?”
我不信母亲的话。她不懂,我永远在观察好笑的事,我会成功的。

自从发生了那门子糟心事,我的同事都很关心我。我经常感到很烦躁,有时会狠狠挤压我的小丑鞋,只求有一点发泄,或是赤裸上身坐在衣柜一角不说话。

兰德尔走了进来,他是我的同事。他走到更衣柜前,把手里的小丑服挂在墙上。然后他看向我说道:“你还好吧,我听说你被海扁了一顿,那些该死的野蛮人。”
我低着头:“只是一群孩子,我不该招惹他们。”
“不,他们会抢走你的一切,外面疯子一大堆,全都是禽兽。”
说着,他递给我一个棕色的纸袋。我看了眼纸袋里的东西笑起来,是一把左轮手枪。
“你得在外面保护自己,不然会被整死。”
“兰德尔,我不该拥有枪支,也没有钱买枪。”
“你可以改天给我钱,你是我的好朋友。”
这时加里走来,说霍老板想见我。我走进老板办公室,里头一团糟,报纸和文件乱扔在桌子上,霍老板坐在桌后。
“你的喜剧生涯怎么样?闯出名堂了吗?”

“还没,我还在讲笑话。”
“听着亚瑟,我喜欢你,很多人都认为你是个怪胎,但我喜欢你。我甚至不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但我又接到一个你的投诉,开始让我不爽。肯尼的音乐商店,星期天的时候,那家伙说你失踪了,甚至连他的牌子都没还给他。”
“因为我被抢了,你没听说吗?”
“抢了一个牌子?满嘴屁话,狗屁不通,只要你把它的牌子还回去,他就要正常歇业了亚瑟。”
“我要他的广告牌干嘛?”
“我哪知道大家都是为了什么呢?你不把广告牌还回去,我就得扣你的薪水,明白吗?挺好,我想帮你,好吗?”他欲言又止,但还是继续说,“我在告诉你一些其他事。其他人在你身边感觉很不自在,因为他们都觉得你很奇怪,我不能容忍这种事。”
耳边的声音渐渐模糊,我什么都听不见了。

即便如此,工作还是要继续,何况我还要赚钱照顾我的母亲。
第二天,我就接了一份新工作,为医院里的小朋友们表演。我站在病房中央,化着小丑妆容,穿着小丑服装,外头套着一件超大的白色医生服。 “如果你感到快乐,你就扭动耳朵,如果你快乐,你就扭动耳朵!”
“如果你感到高兴,你就跺跺脚,如果你感到高兴,你就跺跺脚!”
“如果开心的话,真的要秀出来,如果高兴的话就多多秀出来!”

病房中的孩子们跟着我唱起来,大家都很开心,我也跳着跺了跺脚。就在这时,那把左轮手枪从我的裤子里滑出来掉在了地板上。我立刻俯下身子,上前捡起枪,却不小心把枪踢远了。我赶忙再捡起枪藏进衣服里,下意识做了个嘘的手势,但我知道我搞砸了。
“霍老板拜托,我很爱这份工作。”我向老板苦苦哀求。
“亚瑟,请告诉我你为什么把枪带到儿童医院?”
“那是道具枪,是表演用的。”
“瞎扯,胡说八道,哪门子小丑会带枪,而且兰德尔说上周你想向他买一把手枪。你是个失败者,骗子亚瑟,你被开除了。”
这下好了,彻底没戏了,我只能卷铺盖走人。想到这儿,我终于压抑不住情绪,一头撞向电话亭的玻璃窗。

“杰弗逊大街到了,下一站九街。”
我坐在地铁上,身上还穿着小丑服,今天是我失业的第一天。我的脑袋里不时回忆起老板对我说的话,不知道下一步应该怎么办,明天又该怎么过。
这时,三个穿着西装革履的男人上了车。我看着他们,好像一副正经人的模样,却在说一些低俗的黄段子,炫耀自己浪荡的私生活。这时,其中一名男子盯上了对面看书的年轻女人。 “你想吃炸薯条吗?” 女人没有作声。 “Hello,我在跟你说话。” “不用,谢谢。” “你确定吗?很好吃的。别忽视他,他是想对你好。”
我坐在边上,想装作无视的样子,却忍不住大笑起来。在小丑的妆容下,这笑声实在太挑衅和嘲讽了!果然,他们朝我走了过来。

“告诉我们这有什么好笑的?”
“我有一种病.......”我试图向他们解释。
“我来告诉你,你有什么,混蛋!”
话还没说完,我又被打倒在地。不!不要再一次!我刚失业,这种倒霉事不要再来了,我真的受不了了!我倒在地上,慌乱中摸到口袋里的枪。一股莫名的勇气涌上心头,或者说是本能驱使我必须这么做。

“砰!”一声枪响。 对面的男子倒在了血泊中。我再次扣动扳机,又一名男子倒下。这时,列车停住了。
“九街到了,下一站猎人角”
最后剩下的那个男人逃出了车厢,我听见他在尖叫求救,赶紧追上去。就在他跑上楼的那一刻,我连开三枪,他终于停住脚步倒下,再也不出声了。

天哪,我在干什么!惨了!惨了!
一瞬间的清醒让我意识到,我做了一件不可挽回的事!我一路狂奔,躲进一间狭小脏旧的厕所。我喘着粗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突然,一种奇怪的感觉浮现。说实话,在今夜之前我还没杀过人。对,我是有枪,但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用到它。我只在家里对着空气开过一枪,这是出于好奇,还因此吵醒了熟睡的母亲。而今晚发生的这件事打破了我的人生预期。更让我感到不安的是,这感觉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差。是的,我竟然感觉到:解脱。

对,是解脱。如果你问我有什么不一样,我可以回答你,至少在今晚之前,我一直以为我的人生被某些东西禁锢和操控着,某些时刻我甚至以为我的人生根本不存在。而就在扣动扳机的一刹那,世界仿佛又回到了我身边,它好像不是无理的,或者说,世界的无理恰恰是合理的,它还在眷顾我。想到这儿,耳边响起了悦耳的旋律,我随着音乐扭动身体翩翩起舞,最后张开双臂,竟想要拥抱镜中的自己。

第二天,我开心地整理好行李,砸烂了办公室的打点钟,离开了公司。公司门口那张贴纸写着:“别忘了笑”,我擦了擦,改成“别笑”,大步走出大门。

接下来发生的一些事,让我更加确定我的人生完全不一样了。除了连篇累牍、日复一日的鼠患报道,哥谭市的新闻最近迎来了新题材——地铁小丑杀人案。 “市民仍在尝试理解上周地铁杀人命案的背后原因,我们邀请托马斯·韦恩。” “三个死者都在韦恩投资公司工作。他们心地善良,教育良好。虽然我个人不认识他们,但和过去和现在的韦恩所有的员工一样,他们都是家人。”
“现在在城市里似乎掀起了一股仇富的情绪。贫苦居民好像都站在了凶手的一边。”
“很不幸,这是我考虑竞选市长的原因之一。哥谭市已经陷入迷途了。” “目击者说,嫌犯戴着小丑面具,您对此有什么看法?”
“我倒觉得合情合理。什么样的懦夫会做这么冷血的事,那些藏在面具背后的人,嫉妒那些比自己幸运的人,却害怕露出自己的脸的人。除非这种人愿意改过自新,不然我们这些白手起家的成功人士,就永远会把那些游手好闲的废物当成没用的小丑。”

托马斯·韦恩,全哥谭最富有的人,我妈妈说他也是最善良的人。从他的口中我确定我真的存在,而我确实也杀了人。那天,我看到出租车里有一个戴着小丑面具的人。我远远站着,与他相视一笑。我知道,人们开始注意我了。这世界少了三个人,却多了一个我。

我迫不及待地想把这秘密告诉我的心理医生。 “前几天我在电台上听到一首歌,唱歌的家伙说他叫嘉年华。这太疯狂了,因为那是我当小丑的艺名,直到前一阵子,大家都把我当空气,我都不确定我自己是否真的存在。” “亚瑟,我有个坏消息要告诉你。”医生试图打断我。
“你没有在听,对吗?你从来都没在听我说的话,每个礼拜都只会问同样的问题,工作怎么样?有没有负面的想法?我的脑子里面全是消极的想法,但是你从来都没听我说话。我说过,我这辈子都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存在,但是我现在很确定,人们都开始注意到我。”

我很失望,下定决心再也不去医院。
当我回到家,妈妈又在写信。她总是在写一些莫名其妙的信,说是要寄给托马斯·韦恩,让他帮我们的忙。我不理解,她只是托马斯·韦恩30年前的员工,人家凭什么要帮她呢?我接过她的信,送她上床,然后翻开信件,上面写着:
你儿子和我都需要你的帮助,你是我和你儿子唯一的希望。
短短两行字,却让我震惊不已。

“妈,我没有生气,这是真的吗?”我使劲敲母亲的房门。
“他是个非凡的人,快乐,一位位高权重的人,我们彼此相爱。他说,为了顾全面子,我们最好还是不要在一起。我也永远不能告诉其他人,因为我签了一些文件。除此之外,你可以想象人们会怎么说托马斯和我,他们会怎么说你?”母亲哭着说。
“他们会怎么说?”

我瞒着母亲去了一趟韦恩庄园。我在那儿遇到了一个男孩,他说他叫布鲁斯·韦恩。我看着他,好像在看我自己,同一个命运的两极。我还见到了管家,可他粗鲁地要赶走我,并对我恶语相向,说我的母亲有什么妄想症。
“托马斯·韦恩是我的父亲,他抛弃了我!”

我气冲冲地跑回家,却看见妈妈被抬上担架送进了医院。这是我的错,我不该问她关于托马斯·韦恩的事,害她伤心。还有我杀人的事,警察去提讯她。她本来就有心脏病,根本受不了这么大的刺激。医生告诉我,妈妈得了中风。 送母亲去医院后,两名警察找到我,问我关于地铁杀人案的事。显然我的老板将我把枪带到医院的事情供出来了,现在他们怀疑到我头上。
“那是个道具枪,只是我表演的一部分,我是个派对小丑。”
“那你怎么解释被公司开除?”
“他们说我不够搞笑,你能想象吗?”
“那你的笑呢?是病吗,还是你表演的一部分,小丑的一部分?”

我想带母亲出院,我知道她一直不喜欢医院和医生。
负责照顾母亲的医生对我说: “你妈妈有长期服药的痕迹,是奋乃静(perphenazine)。它是一种强大的抗精神病药。如果她经常服用,然后突然停止服用,这种戒断可能是造成中风的原因之一。 你注意到这症状了吗? ”
“症状?”
“戒断症状。 恶心… 焦虑… 幻觉。你知道她吃这种药多久了吗?”
“我不知道。”

托马斯·韦恩今晚举办了一场竞选慈善晚宴。电视里报道晚宴门口聚集了很多抗议的群众,他们都将自己化装成小丑,举着“小丑竞选”的牌子。我在电视上看到了这一幕,于是混入了人群之中。
仿佛一瞬间,所有人都变成了小丑,不只是出租车里的那一个,而是所有人。我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每个人都是我,而我将卸下小丑的妆容去参加晚宴,去见我的父亲。

远远地,我看见了托马斯·韦恩。他和电视里一样风光,和他的妻子坐在一起,他们看起来很开心很幸福。我想,至少把我和妈妈的情况和他说一声。见他离开了座位进入了盥洗室,我便跟了上去,来到他跟前。 “怎么了兄弟?”他看起来很友善。
“我的名字是亚瑟,佩妮弗莱克是我的母亲。我需要将事情和你说清楚。” “小老弟,是你昨天去了我家。我不是你父亲,你有毛病吗?”
“我觉得你是。”
“不可能,你是领养的,我也没和你妈妈上过床。”
“你在说什么?!我不是领养的。”
“天哪,她什么都没和你说?她在为我工作的时候收养了你,因为她被关进了阿卡汉疯人院!” “你们这些人有什么毛病吗!为什么这么说她!还有,我以为我起码能得到一个拥抱和接受的,爸爸!爸,是我啊,拜托!”
我开始狂笑,这都是什么世界啊!
突然,我的鼻子受了重重一拳,鼻血流了出来。
“你再动我儿子一次,我会要你的命!”

默里的脱口秀邀请了我。听起来不错,这是个机会,他之前在电视上狠狠嘲笑了我的喜剧表演,说我竟然异想天开地认为,只要自己笑就能成为脱口秀演员。我就算再笨也明白,他是在讽刺我的病。不久前他还说会为了我这样的孩子放弃一切,我们还深情拥抱过彼此,而现在他却要我回学校多读点书,放弃喜剧事业!

接下来我得做一些准备。首先,我要去一趟阿卡汉疯人院。 “不好意思兄弟,患者的档案都比较难找,何况你要找30年前的档案。”
“我能问一个问题吗?什么样的人才能被关在这里?他们是不是全都犯过罪?”
“有些是,有些人只是疯了,对自己或他人构成危险。有些人只是无处可去,不知道该怎么办,你知道吧。”
“我知道兄弟,有时候我就不知道怎么办,上次我杀死几个人,我以为会很内疚,但其实不会。”

“你说什么?” “我搞砸了,我干了些坏事,你知道想要开心过日子真的很难。”
“挺好老兄。对了,佩妮弗莱克,我看看,她有妄想症,并犯下严重伤害小孩的罪名。”他突然沉默,抬头看着我。
“你说,她是你母亲?”
我笑笑点点头:“对。”
“对不起,我不能把病例给你。就像我说的,没有正式文件申请我不能给你,我会惹麻烦的。如果把你妈带来签字会比较容易,没有她的签字不能给你,对不起。”
我一把从他手中抢走文件跑到楼道里。我打开病例,上面写着“精神病史与评估”:佩妮弗莱克。病患离奇行为,身体虐待。最后一页是一份儿童收养申请书

“我们检查过了佩妮,你领养了他,证明文件都在这里。你也站在你的男朋友那边一起虐待你们的养子,还包括你。”
我看到上面有一些男孩受虐待的照片。我仿佛听见医生的声音:“佩妮,我们发现你的儿子被绑在公寓的散热器上,营养不良,全身多处瘀伤,头部严重创伤”。 母亲对医生说:“我从来没听过他哭,他一直是一个快乐的男孩。”
今天的雨很大,我回到公寓时已全身湿透。“真是糟糕的一天!”我走进电梯,再一次遇到索菲亚。她和第一次见面一样,用手比出手枪的样子,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这一次,她不再对我笑了,但我却狂笑了一晚上。我想我明白该怎么做了。

“嗨佩妮,佩妮·弗莱克。快乐,我一直很讨厌这个名字。你却告诉我,我忍不住大笑是一种病,我的身体一定有毛病。但你才是病因。快乐,我这辈子一分钟都没快乐过。”
我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母亲。
“你知道好笑的是什么吗?知道什么才让我能真正的开心吗?我曾经认为我的人生是一出悲剧,现在才发现,这是一出喜剧。”

我站起身,抽出她脑袋下的枕头,压在她脸上,越压越紧,直到她不再挣扎,停止呼吸,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如此安静。
说真的,我的感觉好多了,也不用继续吃药。这下我可以好好地准备默里秀,画一个完美的小丑妆。

就在我上节目的那天,兰德尔和加里突然登门拜访。他们听闻了我母亲死亡的消息,想要来安慰我。天知道我此刻有多么开心。我看着兰德尔的脸,想起了一些往事。 “对了,不知道你知不知道,警察去了店里几回,问地铁谋杀的事,”兰德尔对我说,“我听霍老板说了一些事,现在我想问你说了什么,以便咱们口径统一。”
对,我想起来了,我还要杀了兰德尔,是他将我有枪的事情抖出来。他这个朋友太不尽职了,和那些需要被消灭的鼠患没有区别,我可以帮他一把。我用刀狠狠刺进他的心脏,戳瞎了他的眼睛。至于加里,我不会伤害他,他是唯一对我好的人。

最后,一切就绪,我将盛装出席默里的脱口秀。我拜托默里请在介绍我的时候称呼我为“小丑”,这是他在节目上叫我的名字。 当我走上台,一切跟我想象的一模一样。这回,我真的要上默里秀了,我从小渴望的一刻就要成真了。

我坐下,面对观众。默里鼓励我:“我们知道你是个谐星,有没有新的感想?说个笑话吗?”
我翻开日记本,看到的第一句话是:我只希望我的死比我的生命更加值得。
我笑了一声,继续翻。 “有了,这个不错,敲敲门。”
“谁在那儿?”默里问。
“是警察,女士你的儿子被一个酒后驾车的人撞了,他死了。”
“不,你不能开这种玩笑,这不好笑。这节目不说这种笑话。”默里制止了我,观众也开始发出嘘声。
“抱歉,我只是这几周都过得很糟糕,自从我杀死那三个地铁上的人渣。”
“好吧,我等着你的笑梗。”
“没有梗,这不是笑话。”

“你是说真的,你杀死地铁那三个年轻人,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我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没什么能伤害我的,人生只是一出喜剧。”我笑笑。
“我们直接点,你认为杀死那些年轻人很有趣吗?”
“没错,我也厌倦了假装不好笑。喜剧是主观感受,大家不都这么说吗?各位,这个万恶的社会体制让你们决定是非对错,也让你们决定什么是有趣的和什么是不有趣的。”
“好吧。我想我明白了,你这样做是为了发起一个运动,并成为一个象征人物。”
“拜托,我看起来像个能发起什么运动的小丑吗?我杀了那些家伙,是因为他们是人渣。这年头人人都是人渣,能把任何人逼疯。”我对默里的无知感到无语。

“所以你是疯子?那就是你杀人的理由?”
“你看过外面的世界有多糟糕吗?默里,你真的有离开工作室吗?每个人都在互相大喊大叫,再也没有人互相尊重了,没人会为别人扯身处地地想。你认为像托马斯·韦恩这样的人会有想过我这样的人吗?他们除了自己想过别人吗?并没有。他们认为我们都会默默承受,就像听话的小孩一样,也不会像大野狼一样抓狂。”
“你说完了吗?你只会自艾自怜,听起来只是在为杀死三个年轻人找借口。让我来告诉你,不是每个人都这么糟糕。”
我冷笑一声。
“你就很坏,默里。放我的视频,邀请我参加节目,你只是想取笑我,就像其他人一样。”
“你根本不了解我,看看你所做的一切造成了什么后果。外面暴乱频发,两名警察生命垂危,你却在大笑,你还在大笑。因为你做的事,今天又有人被杀。”

我觉得可笑。是的,今天有两个警察追捕我。可我没有伤害他们,他们是被地铁上的小丑们打伤的,是他们先开的枪,他们活该被审判,与我无关。当时,我看着他们被人暴打,谁知道呢,我从来没有哪一个时刻如此开心过。而且,哦默里,我太了解你了,你和那些过街老鼠一样糟糕,没有区别。

“我知道。再来个笑话怎么样?”
“不想,我们听够了!“
“当你惹毛一个被社会遗弃的、被当成垃圾的精神有毛病的边缘人会怎么样?让我告诉你会怎样?你会自食其果!”
我掏出枪直接打爆了他的脑袋。鲜血溅到我的脸上,我看着他大笑,现在谁是决定好不好笑的人呢?
我站起身,整理好衣角,向摄影机走去:
“晚安,但永远记住,这就是生活!”

我知道我逃不了命运,我要去接受它。我坐在警车里,靠在窗户上,人们在街上声嘶力竭地大叫,烧毁汽车,打劫商店。在我看来没有人是不正常的。这世界真美,不是吗?

我们摧毁一个旧世界,而获得一个新世界。

“亚瑟,有什么可笑的?”
“只是想到一个笑话。
“想说给我听吗?”
“你不会懂的。”

软弱或者强大,这就是你,就是力量。你不知投奔何处,你不知到哪里去,也不知为什么要去,你无往不在,无所不应。反正是死尸一具,你是杀不死的。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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