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一些自我解构
突然想起了小学的时候参加过的感恩讲座。一个中年男人拿着麦克,在红色的大舞台上声情并茂地讲着“感恩,记住啊!你们的父母!你们的老师!所有为你们不辞辛劳付出的人啊!看他们花白的头发,皲裂的双手!”然后讲了他给他的母亲洗脚,看到母亲苍老的样子,作为一个七尺男儿也流下了热泪。当时的班级里,所有的孩子都在流泪,我的同桌,一个早早发育到一米七的男孩子哭成了泪人儿,我至今记得他的眼泪挂在他的镜片上,两条鼻涕在他的脸上晶莹地闪烁。我的班主任从讲桌上抬起头,她的脸因伏案哭泣许久而压出了好几道褶,她死死地盯住我的脸说:“不哭的人,你们都狼心狗肺。”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我无法融入狂热的集体,我不哭不是因为这个故事不感动,而是他以做戏的形式,夸张的肢体,粗暴的嘶吼的嗓音,仿佛死死抠住你的眼皮让你照在白炽灯下流出生理性的泪水,引起了我生理性地厌恶。最让我震惊的是,我因为未被这样粗暴的方式洗脑,未和身边的同学一样鼻涕浸湿了桌布,而被我的班主任扣下了过分早熟而冷血的大帽子。
不知是怎么的,我回顾我短暂的人生,发现我无法真正融入任何一个集体,无法参与到集体性的狂热的情绪,我警惕着一切粗暴价值观的灌输,鄙视着一切表演过度的行为,哪怕我已经身处于这个群体,在外人看来满是这个群体的标签。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大概高中的时候,在一次家庭聚会上我以一贯的讽刺语气讲起这件荒唐的事,获得了一片沉默。过了一会,我的姑姑以靠近核武器的姿态小心地开口:“我侄女一直在感情这方面,有点冷漠哈。”她这句话一出,我立刻像武侠小说里知道自己的母亲是武林盟主的主角一般,有点复杂地想到:“草,我真跟别人不一样?不一样有什么好处,有新的仇家?”这次事件几乎改变了我的处事态度,我不再因自己的清醒而自豪,大多数时间都在沉默,而后以嘲讽的态度面对我无法融入的许多事情。
看到知乎上有人回答对此类事件的评价。
这情景不能不想起王朔当年对《疯狂英语》的评论:
“我见过这种煽动,那是一种古老的巫术,把一大群人集中,用嘴让他们激动起来,就能在现场产生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再可怜的人也会顿时觉得自己不可战胜,这与其说是打气不如说是省事或说愚弄,中国的很多事都是这么办的,做一场梦,把所有问题解决掉。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