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清明
刚才午睡梦到了爷爷奶奶,他们去世了好些年了。
爷爷是我10岁左右走的,那天中午他还给我送了午饭,是一碗烂烂的稀饭和盖在上面的一个荷包蛋。他在家里做好后,就这样一只手端着午饭,另一只手拄着拐杖拖着中风的腿给我送过来的。我们在夏夜的晚上聊过一些小事,家里大黄狗守夜的忠诚,人会不会死,世界上有没有鬼这些话题;有时候他也会和我玩各种有趣粗俗的谚语和猜谜游戏。
他走的时候是初夏的夜晚,电视里正播着杨家将一人自尽的画面。
临睡前,我记得他还分给我一块西瓜。
爷爷走的时候,我们还太小,沉默寡言大概是我对他的印象,那时其实真的不太懂分别到底是什么。
我更多的做的事情,大概是他每一次纪念周期到来时,裁着黄纸或白纸,做好包纸钱的封皮,将纸钱包进去粘好,然后写着碑上的名讳。我足足写满了七个七天。
后来,我经历了童年玩伴妈妈的病死,舅妈在芒种的猝死,以及各种老人因为孤独而自杀的种种死亡,直到奶奶的离开,我花了很久很久的时间才治好自己。
奶奶5年前过世的时候,我是清晨接了妈妈的电话,订了最早的高铁票回去的,3月的夜里还是有些寒冷的,抱着女儿一路火车汽车才到。在遗体推进去火化之前,弟弟爸爸大伯妹妹,无论生前怎么对待她看待她的人,所有人都崩溃了。尽管我们从小习惯了死亡,听说了太多的鬼故事,但当下当我站在火化炉前那一刻,我听着里面的声音,看着烟囱里排出的烟,想着的只有4个字——挫骨扬灰。
奶奶出来的时候,是一具完整的白骨架。所有人看到都静默了,大概是被惊吓着冻住了,没有人敢发出声音。我们第一次真实的知道,如果有一天,我们死去,也会是同样的结局。
回来的路上,川川弟弟说,太残忍了。
在她走后的一段时间,常常走在路上也会想,如果奶奶还在,我可以接她来广州,我今天拥有的生活,不管她认同还是不认同,她都应该有一份看见的喜悦。可惜,她只是一个人孤独的离开了,在所有的孙女孙子们纷纷离开她的身边组建了自己的家庭,以及拥有了自己的工作后,再没有人像以前那样的关心她关注她,更谈不上那个奢侈的爱字。
后来,我和哥哥说起奶奶,他说了一句话,原来我们的自己的亲人,直到她不在了,我也并不知道她到底是谁,我们对待陌生人,自己的客户,同事可能都比她要更了解。这样的悲凉!
而我也不过是在客厅的拈花佛手刺绣前焚了檀香,以此来过渡我的愧疚。
女儿问,妈妈,是要拜一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