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大前程》:从艾丝黛拉与匹普的关系上看艾丝黛拉深藏不露的柔情(转)
作者: 张军丽 赵雪
摘要:谈及查尔斯・狄更斯的名作《远大前程》中的女主人公艾丝黛拉的人物性格时,大多数读者都认为她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但是从她和匹普的关系上看,她是一位有情的无情人。她的无情是多年来赫薇香小姐“谆谆教导”的结果,而她的有情则是尚未泯灭的善良天性和无奈反抗的显现。 关键词:艾丝黛拉;匹普;柔情 仔细审视艾丝黛拉的言行举止,读者就会发现她对匹普的尊敬和爱慕之情。但是狄更斯却从来没有让匹普意识到这份情感,他也从来没有给匹普机会去仔细回顾他与艾丝黛拉相处时的点点滴滴。然而,不能因为匹普没有意识到或狄更斯没有明确言表,读者就可以无视这份情感的存在。因为对这样一位任人摆布、性格扭曲的女孩来说,柔情的一面是无法轻易显露的。 一、匹普――艾丝黛拉心中的英雄 大多数读者都认为艾丝黛拉的孤傲恰恰反映了她的自卑感。孩提时期,尽管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他的父亲马格韦契是一名逃犯;她的母亲莫莉也是一名罪犯),但她太了解自己只是赫薇香小姐的养女,她只是人为地成为上层社会的一分子。或许正是因为意识到自己社会地位的不稳定性,她才会刻意斥责匹普的粗鲁和平凡。她一直被赫薇香小姐的亲戚们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因为她有可能继承本该由他们继承的财产。理所当然,艾丝黛拉对朴凯特一家人充满敌意而对匹普她却以自己的方式“友善”待之。 在赫薇香小姐生日那天,匹普得空去后院玩耍却与赫伯尔特・朴凯特不期而遇。出身优越的赫伯尔特自然没有把一个乡下孩子放在眼里,同时他又对自己的拳击技术过于自信,所以他就想好好逞能一下。但是事与愿违,没有受过专业拳击训练的匹普却一再将他击败。艾丝黛拉在长大之后与匹普的一次闲聊中谈及此事“那天你们两个打架,我就躲在一旁看着;不但看了,而且看得高兴极了”(狄更斯,212)。她不但高兴极了,而且还以一吻奖励匹普为她解了心头之恨“上我这来!你要愿意的话,可以吻吻我” (83)。 长大以后,艾丝黛拉也一再表示,朴凯特一家人对匹普的敌视恰恰加强了她对匹普的好感,而且她一直将匹普的宅心仁厚与朴凯特一家人的阴险狡诈相对照,并由此沉浸在苦涩的甜蜜中。 “他们(朴凯特一家人,除马修和赫伯尔特)老是和赫薇香小姐纠缠不休,拌嘴弄舌,讨好巴结,尽说你的(匹普的)坏话。一个个都在监视你,造你的谣,写信来告你的状。”…“我(艾丝黛拉)正是笑他们陷害不了你(匹普)。唉,那些人和赫薇香小姐纠缠不休,结果只落得自讨苦吃!”(241) 即使匹普后来变得相当势利,在艾丝黛拉眼中,匹普也从来没有像朴凯特一家人(马修和赫伯尔特除外)那样虚伪、贪婪。匹普的通情达理和淳朴善良促使艾丝黛拉对他另眼相看,并一直把他看成自己心目中的“英雄”。 艾丝黛拉不仅对匹普崇拜有加,她也被匹普的男性气概所吸引。反复阅读艾丝黛拉从巴黎学习归来后与匹普首次见面时的几行对话,读者就能体会到艾丝黛拉欲爱不能的尴尬心情: 赫薇香小姐问她:“他变了吗?” 艾丝黛拉望着我说:“变了很多。” 赫薇香小姐又抚弄着艾丝黛拉的头发,问道:“不那么粗俗下贱了吗?” 艾丝黛拉哈哈大笑,望望手里的鞋子,又笑起来,接着又望了望我,把鞋子放下。她至今还把我当小孩子看待,却又一味撩拨我。(211) 鞋子在这一小节里扮演了举足重轻的角色,它栩栩如生地反映了艾丝黛拉为情所困的情景。艾丝黛拉去巴黎所学习的正是上流社会处事不惊的淑女风范,而就是这样一位全方位包装的淑女也无法完全掩饰自己对匹普由衷的好感。匹普本人对艾丝黛拉的充满诱惑的举止的潜在涵义心知肚明――“一味撩拨我”,因为只有在女性的倾慕中,男人才会变成孩子。然而令读者失望的是匹普并没有把艾丝黛拉这难得显现的柔情理解为她对自己的情有独钟。 二、艾丝黛拉――匹普的保护者 但是艾丝黛拉并没有被爱情冲昏头脑,她的理智清醒地告诉她,她扭曲的心灵已经无法回到正轨,因此,为了保护匹普,她一再提醒他,甚至不厌其烦地一遍遍警告匹普离她远点: “你应该知道,记性记性,离不了心,我却没有心。” “我是说,我心里没有柔情,没有同情,没有感情,没有这些无聊的东西。”(213) 她坦白地告诉匹普她心中无爱,她说的是实情,因为从小赫薇香小姐就告诫她不要去爱,而赫薇香小姐把真爱定义为――“无非是盲目的忠诚,死心塌地的低首下心,绝对的惟命是从,无非是不顾自己,不顾一切,无言不听,无事不信,无非是把你整个的心肝儿魂儿灵儿都交给你的冤家去主宰”(215)――也促使艾丝黛拉刻意将所谓的柔情拒之门外。那种强烈的、排山倒海般的激情是匹普式的感情宣泄方式,而多年的察言观色、内敛于心的艾丝黛拉则习惯于默默地、节制地去爱。作为赫薇香小姐手中的一枚棋子,她不敢也不能以匹普所熟悉的形式表达自己的爱意。只可惜,匹普并没有察觉到艾丝黛拉的良苦用心。 不仅匹普没有察觉到艾丝黛拉的良苦用心,很多读者也把艾丝黛拉的这一举动解释为她的无情,然而,这一看似无情的举动恰恰表明她的有情、她的明智以及她的正直善良的一面。艾丝黛拉深知她扭曲的灵魂不能带给任何人幸福,因此,她越发现匹普的与众不同,就越主动、果断地揉碎匹普的任何奢望。当匹普斥责她不应该委身于本特里・ 蛛穆尔那样的畜生时,她的回答发人深省: “依你看,我应该嫁给谁呢?难道要嫁给一个和我相处不了三天就要把我弃如敝屣的人(假如天下也有这样心肠的人)?得啦!生米已经煮成熟饭啦。我会过得很好,我丈夫同样也会过得很好。至于你说赫薇香小姐牵着我的鼻子叫我走这条绝路,那我告诉你,赫薇香小姐本来是要我等一等再说,不忙嫁人。可是我这种日子实在过腻了,过下去实在没有什么乐趣,真巴不得换个花样调剂调剂。不要再说了,反正咱们一辈子谁也不会了解谁。” 一听这话,我感到绝望,不禁嚷道:“嫁给这头下流的畜生!这头蠢猪不如的畜生!” 艾丝黛拉说:“请你放心,我不会使他幸福的。绝不会。来!和我握手告别,你这个爱幻想的孩子―哦,应该管你叫大人了吧?”(329) 从这一段引文中读者会发现艾丝黛拉答应嫁给蛛穆尔的动机不是因为他有钱更不是因为受赫薇香小姐的摆布,她真正的目的是公然反抗赫薇香小姐的安排,她想逃离赫薇香小姐的魔掌。她之所以选择蛛穆尔是因为她觉得她配不上匹普,是因为蛛穆尔一无是处,正是自己的同类―铁石心肠、冷酷无情,这样一来,蛛穆尔就不会因为自己的无情而受到伤害。由此可见,艾丝黛拉是这部小说中头脑最为清醒的一个人物。她的清醒表现在她是唯一一个能预见自己未来的人物,她知道她的人生已被赫薇香小姐彻底摧毁,她只能一路走到底了。她极其无私,不愿连累匹普,所以宁愿选择劣迹斑斑的蛛穆尔。 三、艾丝黛拉――匹普的守望者 艾丝黛拉对匹普的爱是默默无声的、是深藏不露的。直到小说最后一章匹普再次前往沙堤斯庄屋巧遇艾丝黛拉之前,十多年间,艾丝黛拉从未找寻过匹普,他们的这次意外相逢也并不是她找寻的结果,她完全放弃了匹普,尽管时间的流逝不是减少而是加剧了她对匹普的思念。 艾丝黛拉说:“我常常想起你呢。” “近一阵来尤其想念。想当初我不知珍惜,明明是无价之宝却轻易抛弃了。有一个很长的时期我过得很痛苦,对这些旧事根本想也不想。后来我的情况起了变化,想想这些旧事也不算非分了,从此我就把这些旧事珍藏在我的心里。”(439) 他们之间的最后一次谈话暗示他们原谅了彼此,但艾丝黛拉坚持他们只是朋友“即便分手,我们的友情永远不变” (439)。至此,她对自己能否带给匹普幸福仍然持怀疑态度。那是因为在他们相逢之时,他们都经历了太多太多,用艾丝黛拉的话说“我已经受尽挫折,心灰意冷,不过我想比从前总要好一些吧”(439)。这表明多年的惨痛经历使艾丝黛拉变得更谦卑了,她现在有充裕的时间来考虑她对匹普的情感,来体味她过去只能本能感觉的一份情感――匹普一直都是她心目中的英雄。可是即便如此,她的坚持“我们的友情永远不变”也给读者泼了一身冷水,许多读者认为她的铁石心肠依然未改变。然而纵观整部小说,从情感的角度上看艾丝黛拉从未对匹普铁石心肠。她是把自己的柔情深藏在心底,因为她深知这是在保护匹普方面她唯一能做的。因此那些认为艾丝黛拉没心没肺,毁了匹普一生的见解是片面的;与之相反,艾丝黛拉是一位坦诚的、魅力十足的女人,她为匹普所默默承受的足以回报匹普半生的守候和期盼。由此可见,那些认为艾丝黛拉自觉配不上匹普才强调“朋友”身份的见解也是值得再商榷的。实际上,艾丝黛拉强调“朋友”的关系是暗示她还需要时间重新审视时过境迁的现实,审视自己是否已经戒掉赫薇香小姐强加在她身上的一些恶习。审视是出于她对匹普的爱,目的是发现不足加以改正,希望是把一个诚实、善良的艾丝黛拉交给匹普。 综上所述,艾丝黛拉不是一个纯粹的“心又狠,眼睛又长在头顶上,又会使性子……找天下所有男人报仇”(159) 的女魔头。从她与匹普的关系上看,她是匹普的崇拜者、暗恋者、保护者和守望者。她深知自身性格的劣根,不适合做匹普的妻子,所以她想方设法地警告、逃避匹普。她这颗表面上孤傲冷漠、遥不可及的星星(艾丝黛拉这一名字本身的含义就是“星星”的意思)是需要经过铁匠的淬火处理,去除其浮华的折射光芒留下本真自我之后才能与匹普一同握手前行的。 参考文献: [1]Byrd, Max. Reading in Great Expectations[J]. PMLA, 1976, 9: 259-265. [2]Dickens, Charles. Great Expectations[M]. Beijing: Fo- 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Press, 1994. [3] Shores, Lucille P. The Character of Estella in Great Expectations[C]. Marie Rose Napierkowski. Novel for Students. Vol. 4. Detroit: Gale Research Inc., 1998: 91-99. [4] Whipple, Edwin P. Reviews and Literary Notes:‘Gre- at Expectations’[C]. Laurie Lanzen Harris. Nineteenth-Century Literature Criticism. Vol. 3. Detroit: Gale Research Inc., 1983:380-382. [5] [英] 查尔斯・狄更斯:《远大前程》,王科一译. 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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