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之外| 探访日裔美军博物馆（一）

在美国，移民似乎是个避不开的话题。短短四个月的时间，我已经从原本的对相关议题尤为关注到对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种族肤色歧视权利等等感到些许疲惫。然而身在此地，愈发觉得“美国”作为一个集合体对外对内留给人的对“政治正确”的热衷印象是由多种因素导致的结果— —或许对于任何国家都是适用的。我们在谈论“美国”的时候，究竟是在谈些什么？国家并非个体，它其实从未有过自主选择的意图和权力。希望对Japanese American NationalMuseum与Go for BrokeEducation Center合作展览的简单介绍能对此话题提供一点微小的启发。

Little Tokyo Plaza, 作者自摄

坐落在DowntownLA的LittleTokyo可谓是洛杉矶各个移民聚集地中最为“鼎盛”的一个。不同于开阔但店面稀疏的Koreantown，正在经历士绅化过程中的HistoricFilipinotown和从上世纪初就开始式微的Chinatown,小东京的日本村是个相当繁华的地方。虽说经历了二战的衰落后才重新发展起来，但早在19世纪晚期就有日本人在此聚集，并建造了大量的建筑，伴随而来的自然也有庞大的佛教分支体系。日本村对面的这座三层建筑就是其中的一个。原本它是由一些一代日本移民在1925年建造的一座本愿寺，用以宣传净土真宗的教义，后来四一年珍珠港事件后在二战期间被关闭，四五年又重新开放，作为从集中营回来的日裔美国人的临时避难所，宗教活动也在同年恢复。1992年，JapaneseAmerican National Museum (以下简称JANM) 重新装修了这座建筑并办了场名为“Issei Pioneers” 的展览。2016年，JANM与GoFor Broke National Education Center合作，后者进驻了这座曾经的寺庙，如今其内部已是一个非盈利性的展览空间。

日裔美军博物馆就在JANM旁边。作者自摄。

原以为会被铺天盖地的战场情况包围的我，逛完后发现，从布局及内容占比来看，事实上整个博物馆的常设展览都在讲歧视与压迫。走过入口陈设的短期展览“Called to Serve:Japanese American Women in the US Military During WWII”（这部分内容会在之后的文章中提到），就来到了常设展厅的入口。“Go For Broke”原是由来自日裔美国人所组成的442步兵团的口号，大概有破釜沉舟、孤注一掷的意味。二战期间，日裔美国人组成了The 100th Infantry Battalion(第一百步兵大队)，442nd Regimental Combat Team（442步兵团）及the Military Intelligence Service(MIS,军事情报局)三个团队，主要效力于美军在欧洲战场的行动及各种情报收集工作，士兵们主要来自于夏威夷种植园及美国本土——其中相当一部分是从关押日裔居民的集中营中征召的。然而战争结束后，100步兵大队和442步兵团由于规模和时长成为美军历史上获得最多勋章的部队，而军事情报局也被冠以“让战争提前两年结束”的称谓。“你们不止与敌人战斗，你们也与偏见战斗——并且，你们赢了。”杜鲁门如是说。那时的日裔美国人饱受歧视。

442步兵团在法国，摄于日裔美军博物馆。

征兵卡，摄于日裔美军博物馆。珍珠港事件发生后，部队的军官把未参军的日裔美国人划为“4-C”,意为“敌国侨民”及“不适合参军”。

“三架飞机……珍珠灰色，上面有一个红点……袭击珍珠港后从头顶飞过。我感到我的生活在那一瞬间结束了，因为，那架飞机上的飞行员看起来和我一模一样。”——Daniel Inouye，后成为美国参议院的临时总统，民主党的一员。

1942年七月，第100步兵大队到达了位于威斯康辛州的McCoy营地，来进行他们的基础训练，因为歧视，他们不被允许住进营房中。六个月后，他们被派往Louisiana，然后在密西西比州的Shelby扎营，来进行更高难度的训练。1943年九月22日，第100步兵队在意大利的Salerno登陆，出色地完成了他们的第一项主要任务——攻下Benevento，一个重要的铁路中心。

早司静矢，图源网络，与博物馆照片对比确认为同一人。

“那里是个很可怕的地方……有各种各样的蛇。并且非常冷，他们称作湿冷。恙螨在皮肤上爬行。”一等兵Shizuya Hayashi（早司静矢）在后续的回忆中如此形容Louisiana。他生于夏威夷，是第二代移民，日语中称为“Nisei”。珍珠港袭击的九个月前，他被征召入伍，先是加入斯科菲尔德兵营，随后自愿加入了第一百步兵大队。早司静矢的战场经历中最为关键的一场便是1943年11月29在意大利的Cerasuolo中。100步兵大队面临德军从高地上打下来的压制性的火力，早司静矢在手榴弹、步枪和机关枪的猛烈炮火中独自起身，冲过去抢下德军机枪点，杀掉了其中的七人，逃离时又杀掉了两人，这一举动使得步兵大队前进了200码。随后他又攻下了德军的高射炮，杀死九人并俘虏了四名囚犯，迫使德军从山上撤离，也因此挽救了很多生命。作为结果，他被授予了十字勋章。1996年，由于歧视的影响，相当一部分做出贡献的有色人种没有得到相应的荣誉，参议院Daniel Akaka要求军队重新审查二战中所有颁发给亚裔美国人的十字勋章。早司静矢的十字勋章也于2000年6月军事审查后升级成为了荣誉勋章，他是被荣誉升级的21位亚裔美军中的一员，也是其中一位100步兵大队/442步兵团中其中一位活着领取勋章的一员。

（未完待续）

注：本文部分中译名为作者自译，目前暂无通用译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