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如何回忆你，带着笑或是很沉默》

我在手臂上纹了一串数字，那是你离开的时间，记录到分钟，那晚病房就只有我和你，我一直盯着时间，所以非常清楚的知道，是从哪一分钟开始，你就不在了的。

两年就这样过去了，我好像什么都没有做，又明明做了很多事情，去了很多地方。想来，这三十年好像都是这样的，也没有什么好特别。

你走后的第一年，也是在4月，妈被一辆摩托车撞了，左膝盖髌骨骨裂。刚开始她还让所有人瞒着我，为了证明问题不大，她在视频里表演抬腿，气得我快要晕厥过去。

第二天开车回家，高速上倾盆大雨，不得不在休息站停靠，坐在车里看着雨刮器发呆了一下午。

到交警大队处理手续，警察让我看她被撞的视频，我说我不想看，警察说必须看，然后签字确认。肇事司机站在我旁边，试图向交警开脱自己的责任，我没有说话，拿起他们的鼠标，赶紧把视频关掉。判了他全责之后，签完字就赶紧离开。

做了髌骨固定手术，嵌入钢丝和钢钉，一年后愈合裂缝再取出。我一手抱着电脑，一手把她推进了手术室，等候的时间就在外面赶工，那天还因为工作上出现了纰漏，被客户责骂了一通。直到睡觉前，我才开始回顾这一天，高速上的暴雨、监控视频、手术室亮起的灯，以及抱着电脑手忙脚乱的样子，我终究是没有办法应对自如，虽然我以为是可以的。

那段时间就在县医院住了下来，大部分时间她跟你一样，躺着睡觉，我在旁边办公。有一天她躺着发呆，突然对我说，让我回成都后把阳台上那个闲置的轮椅扔掉，她总是这样疑神疑鬼。

这是成兰女士第一次输液，第一次住院，第一次做手术，但她恢复的特别快，20多天我们就顺利出院了。这也是我高中毕业离开这个县城后，第一次在这里呆那么久的时间。

上个月，我们去医院取出了膝盖内的固定，手术的伤口也快愈合了，时间又到4月了。

我跟成兰女士保持着默契，尽量少聊起你。梦见你的次数逐渐变少，但我也会经常提醒自己，不要忘记跟你在一起的那么多细节。就像今天一样，看到手臂上纹身的日期，想起了你和最后的那一分钟。

阳台上轮椅早已经扔掉了，这次我准备把成都的这套房子也卖掉了，今天拍了照片挂到网上，希望能卖个好价钱。在这个房子里关于你的身影，最后的那段时光也就到此为止了。生活总是需要被推着继续走的，也许是时间、年纪、世俗的林林总总，或者就是盲目的自我驱使。

这次我想换一个稍微大一点的房子，最好有个露台，夏天来的时候在上面种一些好看的绿植。成兰女士可能会想种一些小葱，你知道的，她下的面条里面一定要放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