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里的雪菜就白粥
雪菜在我的家乡被称为雪里蕻或腊菜,叫它雪菜是我从小姨夫那里学来的,他在上海打工,知道城里人对此菜的叫法。雪菜这个名字一听就和冬天有关,在我童年时光里,冬天的餐桌上永远有雪菜爆肥肉的存在,这道菜似乎永远不会被吃光。
腌制可以很好的去除雪菜自带的苦涩,在我童年居住的那个大杂院里,左邻右舍都会在冬天腌雪菜,人们还会一起讨论腌制技巧,那时候每家都会有一个腌菜用的巨大的缸,把小孩子放进去也只能露出脑门来的那种大缸,人们把雪菜用粗盐处理好,整齐码放在大缸里,再压上一块大石头,接下来就是等待时间赋予它的风味。
雪菜在我家的吃法只有一种,就是和肥肉同炒,放上些干红辣椒,一次做很多,每次吃之前再下锅回炒一次,大部分的炒菜都是现炒的好吃,这道菜不同,回锅的次数越多滋味越浓,我的家乡小镇的人们总说冬天里的老腊菜酱豆子比什么都好吃,人们口中的老腊菜指的就是这种回锅多次的雪菜。
在我儿时的冬天,去澡堂洗澡是件大型活动项目,往往都是拖家带口前去,我家住在镇上,去洗澡倒是方便,但是白天周边村庄来洗澡的人太多,我们家都是选在傍晚去澡堂,这时去澡堂人不多,而且洗澡回来可以省去再次洗脸洗脚的功夫。有次妈妈带上我去洗澡,留爸爸在家做饭,等我们洗完走出天已黑透,从澡堂走到家的几分钟路程里,头发就结了冰碴子,我们哆嗦着走回家里,肚子已咕咕叫了,推门进屋只见餐桌上已经摆着盛好的白粥和雪菜,拿起筷子夹些雪菜拌在粥里,迅速扒拉白粥,吸溜到口中,这美味我终身难忘。
雪菜就白粥,在我看来是绝配,粥要熬的黏稠,我小时候称这种粥为稠米稀饭,雪菜一定配肥肉同炒才能中和雪菜的素,所谓大荤配大素,雪菜配肥肉,这是属于平民的人间美味。
童年记忆里那似乎永远也吃不完的雪菜,在我慢慢长大后的生活里逐渐消失了,一方面因为生活水平越来越好些,另一方面父亲开始注重养身,不再爱吃这种所谓不健康的食物,每当我在面馆吃到雪菜肉丝面,望着着碗里碎碎的雪菜总会想起童年冬夜里从远远望去家里亮着的那盏灯、那口黏稠的白粥、那盘雪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