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C存档】To Be Read At Dusk（下）
我也没想到我居然把这玩意写完了（。
西侧厢房的窗子正对着大门，此时此刻深红色的窗帘掀起了一个角，纪念碑前发生的所有一切都可以被提姆.德雷克清清楚楚地看到，就像阳光下的所有罪恶一样昭然。细微的光线落在他的手指上，像是融化的雪，此时此刻他正在一片一片扯碎这个难得的好天气。他的肩膀有些打颤，在窗帘被重新拉上的时候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哭了，他背靠在墙上捂着嘴巴啜泣，能深切体会到某种疲倦，瓦解，终结的感觉，他能让自己哭的更凄惨，只要在心中不断重复那几个场景：雪夜中的那盏灯，纪念碑上的那行字，以及所有的一切消失在狂风暴雪中的时候，他疯狂呼喊的，那个名字。
他想要把自己从这份纠缠不清的情绪中抽离出来，但终究无果，就像是自己在那几个夜晚重复的，毫无意义的把戏，也许内心深处他明白自己或许可以将一切解释清楚，但是他从来没有尝试过，他在搞砸自己最擅长的事情，而内心深处他非常清楚这一点：他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直到听到钥匙转动打开门锁的时候他才如梦初醒，从卧室穿过走廊到门口的这段距离，他慢慢将泪水和心中缠结成一团压在心中的情绪收拾妥当，当他站在门前迎接杰森.陶德的时候，他感觉到一种近乎虚脱的坦然。又一次，他从那双绿眼睛中看到了无法隐藏的怒火。
“你不觉得欠我一个解释吗？”他就像是一只被激怒的困兽，提姆苦涩地想，我们都是一样的，只不过他每一次都挣扎着试图逃离这个牢笼，而自己却静静地在原地坐以待毙。他看着杰森站在那里，脸色苍白，鼻尖上有未融化的雪花，他想伸手去触碰那一点冰晶，或是用双唇代替手指，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因此他只是站在那里，沉默着看着对方，他看见的不是自己，而是一个可能会逐渐变得更加珍贵的人。
他能感觉到杰森仅存的一点耐心正在消耗殆尽，终于，他紧绷的嘴角扯出一个突兀的笑容，他一手扶住门廊栏杆，弯腰向前：“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说出来让我听听。”像是忍受够了沉默，他开始自顾自地说起来，“你就是这样让他们落入你的陷阱？靠的是一夜好眠和夜晚游戏的百般招数？你这样招待每一个人？”他没能再讲下去，残忍地笑着，眼中有泪水。
提姆疲惫地看着他。
“你怎么能拿我的灾殃开玩笑。”
天色渐渐暗下去了，雪又下了起来，提姆看着那愤怒的身影消失在冷风卷起的雪屑中，风声听起来像是恸哭，挥之不去的声音传遍无尽距离，更突显距离的辽远。他靠着墙仰起头，身体渐渐滑落到地上蜷成一团，他已经哭不出来了。
故事到了终章，却依旧无法改变收场。提姆瘫坐在地上，黑暗中他的身体像是带着磷火的光芒一样，他能感受到不存在的心脏在钝痛，一下一下敲打着他残破的躯壳，上一个夜晚是怎样的？他苦涩地想，却发现那段记忆已经太过遥远，他看上去一点也没有变，站在门前的样子正如初见，像是夜空中的一道闪电般引人注目，那时的自己也与现今别无二致，像是一张皱巴巴的纸摊在地上，白纸黑字都是对他的迷恋。
“你又能指望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那个男人笑着说道，眯着眼睛看着他，“或许，一个逃离这里的机会？”
他看得到岁月在自己身上留下斑斑罪证般的痕迹，愤怒背叛妥协和退却，但此刻他只能看见他暮色中闪烁的绿眼睛，嘴角中与记忆中别无二致的笑意，坚硬明朗的面部轮廓线条，逐渐聚拢的夜色吞没了光阴的痕迹，他们两人的初识。
在一切被风暴和冰雪吞没之前。
他冲了出去。
这是他第二次离开德雷克府。
终于，在肆虐的风雪中，他找到了那个身影，像是被封闭在黑暗中的星星一样无助，摇摇晃晃，仿佛时刻都有坠下悬崖的可能，他就是这样一类人，时刻都会把自己置身于最危险的境地而不自知，提姆没有走上前，在那一刻他动摇了，也许在心底他在祈祷奇迹出现，又或许他想要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有所见证，第一次，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
看着杰森.陶德站在一块断崖上，两手空空地试图对抗足以毁灭全世界的风暴。
“等一下，不要——”
那一刻全世界的声音都被消除，时间静止，风暴平息，落下悬崖的人重新站稳在岩石上，下一刻被他紧紧拥在怀里，两个人同时摔进雪中，厚重明亮的冰雪兜头砸下，抹掉碾碎了阴影和全部的颜色——除了那双明亮的绿眼睛。
“杰森。”他开口道，声音哽咽如同耳语，他颤抖着伸出手捧住那张脸，“杰森，你还记得吗？”
他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直到一个吻落在他的唇上。
“你十九岁的那个冬天，我来到你的房子借宿，那三周我们迅速地爱上了彼此，”杰森看着他，就像是看着自己的最后一个梦，“你答应和我离开这里。”
但是最终我们谁也没走成。
“我明知道这里什么都没有，除了你，什么都没有。”
在半明半暗的微光中，他目光灼灼，纵然灵魂已挨近了那住着众多死者的领域，成为又一变幻万千、若隐若现的存在。不同于这坚固的世界，这些死者曾一度养育、生活的世界，他感觉到自己正在溶解，化为乌有。
“我很高兴你一直记得我。”
雪已经完全停了，夜逐渐而亮，放眼望去是一片破败景象，陈旧，静寂，只有他们在空茫的雪原中伫立。却让提姆终于感到了满足，这是一种遥远的，几近陌生的情绪，在今日今时，终于静悄悄地回到了他的心底。
“你愿意逃跑吗？和我一起？”
也许会有一个更好的世界在等着我们，也许，但是此时此刻，提姆想，我已经抵达。
于是他抬起头，把嘴唇印在对方的唇上。
“我愿意。”
fin
